陈息目光垂落,审视着面前的巴尔卡。
    他没有立刻去接那托盘,而是将视线缓缓扫过磐石城的每一个角落。
    匈奴的士兵们有的垂头丧气,有的则眼神惊恐,偷偷窥视着陈息。
    对于巴尔卡而言,这片刻的沉默比任何酷刑都难过。
    陈息的一句话,决定的是他身后数万人的生死存亡。
    “印信,户籍册、本殿收下了。此城自此易主。”
    陈息开口,旁边的亲卫上前,默默接过了托盘。
    此刻巴尔卡依旧全身紧绷,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对方的话将决定他的生死。
    “至于你……”
    陈息声音一顿,巴尔卡因为恐惧,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坚守磐石城,直至力竭,也算尽忠职守,本殿不杀忠臣。”
    巴尔卡听到这句话后,瞬间松了口气,几乎瘫软在地。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剥去一切官职,押回车师,听候发落。”
    陈息一挥手,两名士兵迅速上墙,将巴尔卡从地上架起,拖离现场。
    他再抬头时,磐石城最高处,已经缓缓升起大御的王旗。
    王旗随风舞动发出咧咧之声,士兵们站在城墙上高声欢呼:
    “陈王!”
    “陈王!”
    “陈王!”
    陈息抬起头,语气不容置喙:
    “大军城外驻扎,不得扰民。凡敢劫掠百姓者,斩立决!”
    “遵命!”士兵们山呼海啸地回应着陈息。
    他们有的是跟随陈息很久的老兵,有的是从车师调遣来的新兵。
    不论是哪一种,此刻他们都打心底里佩服这位陈王,他们因为有这样的将军而感到骄傲。
    陈息的事迹一件件传回大御,此刻大御都城,万人空巷。
    街道上,张灯结彩,比上月佳节还要热闹。
    说书人站在茶楼里,唾沫横飞,讲述着陈息巧用计谋,大破匈奴。
    “只见咱们陈王殿下,剑指苍穹,一声令下,清河水倒流!顷刻间,敌人的堡垒便没了防御!”
    周围的百姓个个张大嘴巴,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陈息的画像成了最热销的产品,几乎大御的每户家里都挂着。
    和大御的繁华相比,磐石城此刻却出奇的冷清。
    街道上几乎不见行人,偶尔有人也是步履匆匆,不敢抬头。
    茶馆里也是寥寥几人聚在一起,小声谈论。
    “攻城那天,我趴在门口看见,那人头就像蜜瓜一样,咔啪就碎掉了。”
    又有人小声地说道:
    “死的是匈奴,又不是咱们土轮的百姓,你怕什么。”
    “你不知道,这位是出了名的杀神,前段时间,直接屠了车师一座城!”
    那人语气惊悚,仿佛是自己亲眼见过。
    “我也知道这事!”
    又是一道柔和的声音。
    “不过听说当时城里并没有普通百姓,只有匈奴人,所以才被屠城的。”
    “放心,不会对咱们动手的。”
    接下来的十日,是全城大搜索。
    卫去病领了命令,带领百人骑兵小队,配合一个营的精锐步兵,全程寻找匈奴残党。
    这些企图逃跑的匈奴残兵很快被一个个抓了出来。
    陈息以雷霆的手段,将他们全部处决。
    为了巩固政权,陈息派出传令兵,每日在磐石城中心广场宣读政令。
    责令原土伦国磐石城的官员于十五日内,迅速前来登记。
    凡是主动登记者,官复原职。
    陈息知道,这些土伦国的原住民们,也是受害者。
    而他要将自己塑造成他们的救世主,他不是来统治他们的,而是来解放他们。
    为了让磐石城的居民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陈息将此战中投降的匈奴士兵,全部派去建设磐石城。
    这帮士兵日夜辛苦,修筑道路,挖掘水渠,建造房舍……
    同时征召当地居民加入建设,按劳发放工钱。
    民众们不仅赚了钱,还参与了家园的建设,逐渐地对陈息的敌意越来越淡。
    接下来,陈息颁布了新的政令,明确宣布。
    废除前朝一切苛捐杂税,为了休养生息将为全城百姓免除一年赋税。
    为了减轻百姓压力,未来三年赋税减免三成。
    从士兵中挑选了一批读过书的,派遣到磐石城的各个村落。
    目的就是为了让底层农民们知道陈息的政策,免税是收买人心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陈息知道,磐石城作为这个国家最坚固的一道墙,必须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为此陈息做出了详细的计划,为的就是将这里打造成自己的一个基地。
    陈息大手一挥,在磐石城的东边建立了工匠区,负责生产维修军械和铠甲。
    命人挑选了一批年轻的工匠,陈息亲自下场,改进了冶炼技术,传授了更现代的锻造技术。
    城西建立了大型的官仓,负责储存粮草,派出重兵把守,没有命令,不得私自靠近。
    为了让百姓尽快适应新的统治,陈息发布了求贤令:
    “不拘门第,不论出身,唯才是举。凡通晓政务,熟悉律法,善于经营,精于数术者,皆可自荐。经考核合格者,予以录用,成绩卓越者,破格升迁。”
    此政策一出,给了很多底层民众机会。
    “不拘门第,唯才是举。”
    磐石城内一个家徒四壁的陋室内。一个面黄肌瘦,年近三十的男人手指摩挲着纸面。
    经历了磐石城两度易主,如今却颁布了这样一道政令,在凯阳听来如同天籁。
    “父亲,你还在看那张纸啊?街口的先生说,这就是收买人心的把戏。”
    凯阳抬起头,与往日死寂的眼神不同,此刻的他眼神闪烁着光芒。
    “儿子,你不懂,这位元帅,用兵如神,城破后又能迅速恢复秩序,如今又大兴土木,建立新规,这岂是常人能做到的。”
    凯阳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诉说给儿子,仿佛要将胸中积攒的郁气一扫而空。
    当年土伦国士兵嘲讽的话语,他到现在也没有忘记:
    “就凭你一介草民,也想见城主,赶紧滚,不然杀了你。”
    后来匈奴打过来,土伦国投降,他就更没了出头的机会。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今,真的有人将这句话践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