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越来越阴冷,隐约间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鼻的味道,让罗剑明感觉有些不适。
把车一开到自己的家前的院落中,他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法师,我家到了,你看看这里有没有问题。”
罗剑明主动帮李侦拉开了车门。
李侦下了车,一股还没有散尽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他向四处看了看。
这屋子楼上的玻璃已经被打碎,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上落了一地的碎玻璃,还能见到一些血迹。
走到那些碎玻璃之中,李侦伸手沾上了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放在鼻前嗅了嗅。
这血液里面也有一种鱼腥味,确实是那只猫留下的。
李侦之前说什么罗剑明身上有妖气,完全是吓唬他的。
这只猫的身躯似乎已经腐朽,只有魂魄逃了出来,所以随时可以附身。
李侦能感受到的也只是猫妖经过之后留下来的气味和阴气。
“法师,怎么样了?”罗剑明凑到李侦身边问道。
李侦说道:“是范氏族集团的那个妖物,但是它现在不在这里。”
“从这里来看,它先被符箓烧伤,后面又受到神像一击,应该是受了伤,现在很有可能躲了起来,或者是在寻找猎物,帮自己恢复元气。”
罗剑明哆嗦了一下,害怕道:“法师,你说的这个猎物……”
“没错,就是人,这只妖物吃血食才能恢复。”
“那法师能不能趁它受伤的时候连夜去找它?现在要是找到它,正可以趁它虚弱要他命!”
“港岛那么大,现在去哪里找它?它原先附身在你说的范老板身上,现在就未必了。而且,它现在受伤了,肯定比平时更加谨慎一些。”
“那应该怎么找它?”
“它毕竟是妖物,虽然修行了几百年,但理智还是没有人强,做事的时候十分暴戾,只要出现就会留下痕迹。”
“我们只能等着它主动出现?”
“我没有其它办法,你白天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那位大师应该知道不少事情,明天一早你可以去找那位大师问一问那个妖物的来历,也许那位大师有办法找到那个妖物。”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
罗剑明看了眼屋子,有些后怕道:“那大师就先住这里,有事就找我,我给法师留个电话,等明天我找了那位法师后,再来找大师。”
这里虽然是他的家,但让他很不舒服。
他带着李侦走进了屋子,开了灯,在里面转悠了一圈,帮李侦安排好住的地方后,不敢多呆就走出屋子,回到了车里。
在他看来,他这地方刚发生过那么可怕的事,李侦都敢直接进来住,那自然说明李侦是有真本事的法师,所以他对李侦倒是放心。
跟着出来的李侦先把后座的吸血僵尸与女妖搬下了车,然后让麻将鬼迷住了罗剑明,趁机把车后的尸体搬下车,拖到了屋子中,才让罗剑明离开。
看着汽车疾驰而去,李侦带着吸血僵尸和女妖回到了屋子里。
这屋子一直有人住,里面很有生活气息,就是鱼腥味一直没有散去,异味重了点。
反手关上门,他看了一眼出现在大门正对着位置的神龛。
神龛上面神像的脑袋只剩下了一半,一只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像是被人强行粘在一起的,已经失去了长期供奉所沾染上的那种香火气,对李侦和跟在李侦身边的妖物都没有什么反应。
在沙发上坐下,感到有些疲惫的李侦揉了揉眉心。
追踪而来的魔胎突兀地出现在了李侦的面前,对李侦汇报道:“我把那栋大楼所有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找到那个妖怪。楼里到处都是鱼腥味,臭死了。”
李侦看向魔胎:“它身上的气味那么重,你不能跟着气味找到他吗?”
魔胎满脸嫌弃道:“味道太重了,我在那栋楼里面到处都能闻到它的味道,对我的干扰很大,除非它自己出现在我的不远处,要不然真的很难找。”
李侦没有说话。
他倒是可以用占卜的手段去寻找那猫的大概所在的地方,但他现在太过于疲惫,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找凶猫。
从决定观想大黑佛母之后,一直到现在,他就没有休息过。
换成以前在自己身上施展“尸蛊”,或者是把自己的身躯变成真正的僵尸的时候,他很少感受到这种倦意。
身体恢复正常后,对他来说,原先存在的一些便利现在也没有了。
没有去罗剑明安排好的房间中,李侦直接在沙发上休息了一晚。
……
“……我三岁的时候就听你说你会法术,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发财?”
“我们茅山的法术是绝财的,发财发财,发什么财?”
“我不和你多说,你呐,要不回疗养院去,要不就让我请个人来家里照顾你,总是这样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
“我哪里都不去,也不需要人照顾。你不懂,那只猫妖已经吃过了人血,很快就会恢复真身,不早点消灭它,到时候就麻烦了。我一定要消灭它。”
“爸爸,你不去摆摊算命,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
屋子中,张大少正在和女儿张小川理论。
他虽然是张家茅山术的传承人,但他女儿却从未相信过他说的法术与猫妖之类的话。
这也怪他自己。
他声称自己会法术,却几乎没有在别人面前用过法术,家里的日子也过得一般般,怎么能让他的女儿信服他会法术的事情?
平日里他偶尔也会展露一些手段,但都被他女儿视作戏法,而他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自然就成了迷信。
听着自家女儿的话,张大少有些无语。
忽然想起一事,他看向自己的女儿说道:“我敢打赌,我在三天内就会收到一个徒弟,我会带着我的徒弟去消灭那只猫妖。”
张小川好笑道:“你是说,你在这个年代,出门收个徒弟,让别人和你一起去消灭什么猫妖?”
张大少忽然心有所感,掐指一算,对张小川说道:“我的徒弟来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屋子大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随即,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屋子中。
“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张大少定睛一看,发现跑进来的是罗剑明,心头顿时一喜,在大椅上坐下,身体前倾,高兴道:“你是来拜师的吗?”
罗剑命一怔:“拜师?拜师以后再说,大师你先救我一命!”
“你不是来拜师的?”张大少嘀咕了一句,“有点不对劲。”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张小川,看见张小川脸上的笑容,老脸一黑。
“很不对劲。”
张大少一把将罗剑明拉到身前,在他的身上按了几下,又在他的身上嗅了嗅,皱眉道:“你身上怎么有这种味道?真是奇怪,好重的阴气,不像是猫妖引起的变化。”
摸不着头脑的罗剑明说道:“什么味道?大师,你听我说,昨天晚上去我老板家,我看见他蹲在水池上,抓着一只锦鲤,以后就咬了下去,把我吓得不行。”
想到昨晚的事情,他到现在还是非常后怕。
昨晚在见过李侦后,他的不安消失了不少,否则一定会把张大少看错救命稻草,直接拜师。
这也是李侦引起的小小的变化。
听到罗剑明的话,张大少坐好,神情更加凝重:“麻烦了,猫妖已经恢复真身了,你先给我叩三个响头,拜我为师,我们师徒俩一起去消灭那只猫妖。”
张小川翻了个白眼:“爸爸,怎么有人强行让别人拜师的?”
张大少不以为然道:“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怎么叫做强行要求拜师?你问问他愿不愿意?”
罗剑明二话不说,当即叩了三个头。
张大少虚扶了一把罗剑明,高兴道:“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张家茅山术第四十二代传人。”
说完,他拉着罗剑明向屋子后走去,随手从桌上取下了一个弓和三支箭交给了罗剑明。
“上坛!”
把罗剑明带到法坛前,张大少示意罗剑明跪下,他自己点燃了三炷香。
看了看手中的弓箭,罗剑明奇怪道:“师父,现代社会,怎么还用弓箭?用枪不更厉害吗?”
把香在法坛上插好后,张大少说道:“这不是普通的弓箭,这箭是用五雷神符,九千九百九十九张搓成的,威力非凡。”
他拿起一支箭,向前一插:“想要杀死猫妖,必须要用这箭插进猫妖的心脏才行,其它的东西都杀不了它。现在这箭只剩下了三支,用一支就少一支。”
罗剑明没想到这箭那么厉害,便多看两眼。
张大少又说道:“我张家法术只传男不传女,和那猫妖已经纠缠了几百年,杀了那猫妖八次,现在是最后一次了……算了,这些先不说,路上再慢慢地和你说。”
“我们现在必须要去找那只猫妖了,它已经恢复了真身,再不找到它,就恐怖了。”
也没拿什么东西,他带着罗剑明就向外走去。
张大少无语地摇了摇头:“爸爸,早点回家吃饭。”
走到客厅,罗剑明忽然说道:“师父,我昨晚还遇到了一位法师,看起来很厉害,带上那位法师一起去,那位法师肯定能够帮到我们。”
张大少猛然站住。
罗剑明看到张大少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小心道:“师父,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吗?”
张大少摆了摆手:“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是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些不大好的预感。”
他抬起右手,手指迅速地掐了一阵,然后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对罗剑明沉声道:“你是怎么遇到的那个法师的,详细的和我说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看张大少那么认真,罗剑明也变得严肃起来,连忙把昨晚遇到李侦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带李侦回家的事情后,他抓了抓脑袋:“那位法师连我家都敢住,肯定是真的法师,要是普通人,肯定被吓跑了。”
张大少看着罗剑明的眼睛:“你说,你先看到了幻觉,觉得自己在开车,车子却没动,然后突然看到那个……那个法师出现在你的车上?”
看张大少的神情,罗剑明知道自己可能又遇到了麻烦,小声道:“有什么问题?”
张大少又擦了一把冷汗:“问题大了,最后他住进你家了,没有一点害怕的模样?”
罗剑明继续点头:“是啊,那位法师非常淡定,我看他好像不害怕猫妖。”
张大少在罗剑明的身上嗅了嗅:这种气味,不是我的错觉,也不是你接触到猫妖后沾上的,怪事怪事……怎么来了一个比猫妖还恐怖的东西?”
罗剑明有些不安地问道:“师父,你说的让我有点害怕。”
“我也害怕。”张大少无语道,“对方是人是鬼,还是妖你都没分清楚,就敢带对方回家,把对方安置在自己的家里?你不担心被对方连骨带肉给啃了。”
“不会吧……我看那位法师很好说话啊。”罗剑明的脑子里出现了李侦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李侦在他的脑子里也变得有些阴森起来。
罗剑明联想起在见到李侦前经历的幻觉,越想越是害怕,拉住张大少手臂道:“师父,你一定要帮我啊!”
张大少摇了摇头,直接向外走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猫妖还没死,你又遇到了这事。我们一起去见一见他,看看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要是有问题我们就想办法解决。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我们才能集中精力去杀猫妖。”
罗剑明跟在了张大少的身后:“我看这位法师好像也想杀那只猫妖,说不定可以说服他一起出手。”
“未必要让他出手,只要他不捣乱那就是万幸。”
张大少开车,与罗剑明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前。
“带上箭,别忘在车上。”
拉开车门,满脸凝重的张大少向前面的房子看去。
若有所觉,他的视线转动,看向了二楼的窗口的破损处,正与一双黝深的双眼对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