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中,某道君白衣飘摇,面带一丝释然之色。
轻声道:“你们方才,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
“我与你等,其实算作是同一个人,区别无非是镜内和镜外罢了,无论谁活在这世上,都是十五道君而非他人。”
“既然如此,我可以给你们这个机会。”
他朝着身前虚空望去,语声愈发温和:“时雨,若我命陨,你是否也会跟着消亡?”
过了片刻,才听得一句女声如涟漪般轻轻荡开:“道君,当真决定好了?”
接着道:“只是小女子并不觉得,这些镜像道君的‘黄时雨’,会有我这般的下笔如有神,生非于无形之中。”
某道君沉默一瞬,手中一柄三尺青锋,其上凛凛寒光绽放,似能斩断生死,却是久久没有再继续动作下去。
而在场七八十位某道君,已满脸期待之色,口中催促层出不穷。
“时雨,他心良善,我心亦良善。”
“就是,他衣不染尘,我等亦衣不染尘。”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一只猩红箭矢,带着似能磨灭一切之力,如一道血色洪流汹涌而来,将这位镜像道君给钉杀在地上。
瞬间,众道君心神骇然,猛回头凝望而去。
只见风雪之中,一道赤足而行,耳悬青铜蛤蟆,一身祟兽道衣身影,正手持一把纸弓缓缓而来。
“呸!”,他面带不忿之色。
“他娘的,张口闭口就是雨,真当自己是蒯啊!”
众道君怒目而视,异口同声道:“假人李十五,你生于我念起,成于我笔下,如今也敢逞凶?”
李十五眼中轻蔑更盛:“一群**!”
他骂完接着道:“不过咱们李十五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没找到本体,就快要互相坑害残杀了个干净。”
“看来今日,顶替本体是没戏了。”
“不过他本体李十五,也别想好过。”
说着,就是盯着某道君一眼,又朝着虚空望了一眼:“刁民黄时雨,真能活啊,这都让你逆转一线生机,活到现世里来了。”
他嘴角咧出一抹笑意,魄力十足道:“不过今日嘛,我来保你!”
“至于这废物道君想自裁,简直做梦。”
虚空之中,女声莞尔一笑:“李……十五,你待如何?”
“我嘛,有且只有一个要求!”,李十五神色瞬间凛然,“我不管你目的为何,总而言之,别让我那本体好过了。”
“他娘的,他这镜像狗都不当,简直是吃苦受累来了,所以我不好过,那么他也不能好过!”
顷刻之间,风雪止息。
李十五左眸深处,十道力之源头同时汹涌而出,狂暴之力好似火山喷涌一般,不断回荡在这天地之间。
其满弓如月,纸人羿天术一箭接着一箭落下,若流星坠世,带着摧枯拉朽之力钉杀着全场十五道君。
“轰!”
一声轰鸣,某道君更是被其一步靠近之后,持拳砸落入地底深处,让其骨骼崩裂,打断其自裁成全眼前镜像之动作。
同时低声冷笑道:“这位道君,你这所谓的本体不行啊,居然连我这个笔下的假人都不是对手。”
深坑之中,某道君艰难回应着:“那是因为,我将你写的太过完美,写得……太强!”
“只是,以你之恶,必遭恶报!”
李十五闻声,仰天大笑着:“好夸好夸。”
“我跟你一样,希望李十五遭此恶报呢,赶紧再多夸几句……”
却是忽然之间,一柄花旦刀好似鬼魅一般,从他身后将之洞穿,接着左右横剌一刀,将其彻底斩成两半,暂时失去动手之力。
“啧,你还是不够真!”
“咱们李十五动手时,只恨动作不够快,又怎会如此分心大笑?”
动手的,是另一个李十五。
而剩下一众十五道君见状,忍不住齐齐松了口气。
然后就看到,新来的李十五冷眼望着他们,默默地,从左手食指之中凝出一把惨白纸弓……
山巅之上。
真正的李十五,抬头望着种仙观横梁。
“危!”
“危!”
“危!!!”
那一张漆黑鸦嘴就这般尖锐叫着,一直没消停下来过,听得他一阵心乱如麻。
“仙观凡人若蝼蚁,道生观仙亦如是!”
李十五喃喃一声,目中露出沉思之色。
他在想自己是否要重新端正一下‘赌’这个字,如今他看‘赌’,如看粪坑蛆虫般满眼生厌,毕竟这条路是盗蛋者口中的断头路,且落阳之悲同样历历在目。
“赌,必,戏,卦,假……,没有我适合的啊。”
“还有便是,老东西你可曾听闻过十相门?”
身后,老道躯体佝偻瘦小,就那副悲凉神态,怕是随意找一座凡人城,大街上走上一圈,就得落得个盆满钵满。
他叹了一声:“哎,为师心里苦啊。”
李十五回头道:“苦什么?”
老道直勾勾盯着,重重一声:“徒儿,你不是人!”
“快老实交代,你为何要来害为师?”
时间流逝,一日一夜,便是这么过去了。
浊狱天地之间,似有一面面镜子破裂之声,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一声接着一声,久久不息。
一百位云龙子,互相盯了一眼,而后齐齐拱手一礼,面带庄重之色。
“与各位同行,乃我之幸。”
“一日时长,时再太短。”
“告辞,勿念。”
接着,他们一个个身影破碎,而后化作无形,彻底消失不见。
不止云龙子,还有浊狱很多很多修士。
当一面面镜子破碎之时,有且只能有一个能留下。
守山台上,一众‘山上’之修互相点头致意,皆长长松了口气,只是其中有不少,面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窃喜之色,场面平和之中暗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惊悚。
某地山巅。
李十五突然浑身一震,只因他耳中,竟是诡异的响起一句男声,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焚香。
“有大买卖,你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