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鸦雀无声。
日月星三官,以及已经赶到的大爻众修,全部凝望着那一袭天青道袍身影,神色极为古怪和错愕。
唯有日官临川眼神似笑非笑,像是在说,好啊,此僚终于是露馅了。
“白君,你不会想辩解,此番大逆不道之言,也是你什么镜像讲出来的吧!”
白晞呼了口气,无奈道:“我镜像,也不曾说过这话啊,我同他真的不熟。”
第三个‘李十五’望着那一道道身影,低喃一声:“星官大人说过这话不假,可为何他不承认呢,莫非李某掉入某种幻境之中?”
白晞忍不住扶额:“各位,你们若是信他,不如信我是爻帝,说不定可信度更高一点。”
临川面寒道:“白君,你终于是露馅,将自己心里话讲出来了啊,否则,你为何会盗取爻帝金印,爻帝战印?”
至于李十五,眉心紧锁成川。
两个自己,他赢率骤降啊。
然而,又是一阵金光显化而出,第四个‘李十五’,在此刻出现了。
“星官大人,咱们何时去铲除十相门国师,活捉黄时雨做星官夫人,属下愿做马前卒,肝脑涂地亦是在所不惜。”
接着。
第五个‘李十五’,又在一阵金光之中凝聚而出。
满是凛然正气之色,朝天吼道:“生是大爻人,死是大爻魂,我李十五永忠于爻帝爻后,万死不辞。”
白晞终是松了口气:“这一个,终于不再说与我有染,勾结篡位了。”
却听第五个‘李十五’仰面朝天,接着吼道:“哪怕白晞大人,许诺我将来‘大晞’国师之位,我之忠亦不可动摇,李某永远是……大爻山官。”
白晞:“……”
第六个‘李十五’出现,却是颈上无头,浑身弥漫着浓郁腥味,仿佛不久前才历经厮杀过一般。
而后是第七个‘李十五’,他身下长有十腿,看上去无比畸形,此刻他见到与自己这么多一模一样存在,修为高自己不知何几。
面上满是唯唯诺诺之色,不停俯首作揖舔着笑脸:“各位前辈,你们这张脸可真俊,小的怎敢和你们长得一样,我根本不配。”
说罢,就是取出一把柴刀,将自己脸皮活生生割了下来,过程一声不吭,唯有眼中笑容依旧。
第八个,第九个,第十个……
一个又一个李十五,不断出现在这片天地之间,看得在场所有人皆一副瞠目结舌之相。
“刁民,刁民,刁民,你们全都是刁民,给老子死!”
“星官大人,‘爻后好香啊!’这句话可是你讲给属下听的,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各……各位前辈,小的不叫李十五,叫狗十五,切莫误伤了我啊!”
金色赌桌之上。
李十五,落身北向。
偏偏上百个‘李十五’,落身南向。
他们间互相打骂,攻伐,嘲笑,有的高喊忠义,有的窃语谋逆,有的自残表诚,还有的癫狂大笑,宛如一场无法形容的荒诞闹剧。
不止纵火教数万教徒,日月星三官,大爻众修,皆露出一副懵相。
一星官下意识做了个捂耳动作,喃声道:“为何我觉得,吵得有些耳朵痛?”
而日官临川,也意识到了事有不对,问道:“这李十五,也同你一样修假?”
白晞摇头:“不是!”
“如果他修了假,不止他自己不得安生,咱们所有人,以及整个大爻怕是都不得安生了。”
此时此刻。
李十五凝望着眼前,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
怔怔道了一句:“呵呵,一比一百零一,这一下彻底完了啊,还赌个屁!”
说罢,神色随之幽深起来。
只因他发现,这些个‘李十五’修为各不相同,且呈现的状态也完全不一致,就仿佛是很多个时期的他,在眼前同时出现一般。
“纸人前辈,你看得懂吗?”,黄时雨唇齿轻启,笑靥如花。
纸道人摇头:“看得懂外在,却是不懂内里。”
“所以这位姑娘,你是有何高见?”
黄时雨抬头望天,语气饶有深意:“这啊,得问老天爷了,毕竟这些个李十五,似乎都是为了代‘天’对赌。”
虚空中,男声响起:“胎动八声,八声见母神。”
“这个,是否真的有其它深意呢!”
“因此,才会同时呈现出很多个时期的李十五,造成这么一副无比荒诞局面。”
没人答话。
只是无论黄时雨纸道人,还是那些日月星三官们,皆低头做出沉思之状。
金色赌桌上。
一百零一个‘李十五’,却是纷纷静了下来,同时朝着李十五投来目光,其中饱含深意。
“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没曾想,竟是会有这种局面出现。”
“李十五,你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听着耳畔之音,李十五莫名有种明悟,那就是眼前所有的‘李十五’们,忽然间与自己记忆贯通了,他们理解发生了什么,此时又面临何种局面。
“大长老,你信我吗?”,李十五突然道了一声。
“信什么?”,大长老也被眼前给弄得不知所措。
“自然是,信我是发自内心认可纵火教的,也信我……会与眼前这些假扮成我的孽障们赌上一场。”
与此同时。
一位‘李十五’凛然开口:“今日我等代‘天’对赌,你大爻人族想蜕变成全新种族,简直痴心妄想!”
大长老见此,默不作声。
却是下一刻,他猛地抬眼,不可置信般盯着眼前那道年轻身影。
只见李十五浑身上下,一股子忠义之意弥漫而成,忠到惊天动地,忠到日月动容,忠到无法形容。
“长老,您晓得的。”
“我赌修第一局,曾输了一千多条家人性命,这堪称我一生之心魔,唯有纵火教对我如初,对此不介意丝毫,甚至对我颇为关怀。”
“其实在那时,就已然发自内心认可我教。”
“所以今日破冰一事,就让我来吧!”
听着耳畔话语,大长老竟是没来由的老泪纵横,似对李十五这番肺腑之言完全动容。
“十五,可是需要老夫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