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添盛和周子轩也坐上了出租车往家走。
周添盛看看周子轩手里的新手机，轻声问了句：
“新手机好用？”
“那当然好用。我亲哥是真大方，比吴韬那个坏种好多了。”
周天哼轻斥一声：“怎么说话呢，吴韬也是你亲哥。”
周子轩嘴撇得老高。
“什么亲哥，那就是个坏透气的，我从小被他欺负死了。”
“胡说，你小时候他天天抱着你哄你，怎么欺负你了。”
“嘁，抱我？一边抱一边掐？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信。在你眼里，吴韬才是你亲儿子，我和大哥都是外人。”
周子轩扭头继续玩手机，周添盛看着窗外有些心里堵得慌。
这一个两个的，都说自己偏心。
哪里偏心了？
吴韬多听话多懂事啊，谁不喜欢这样的孩子。你自己逆反闹事，批评一下就是偏心了？
父子俩一路无话，一前一后走进小区。
经过中心小广场健身区，远远就被几个老头老太太叫住了。
“老周，这是跟小儿子出去了？哎，不是你大儿子带着新娘子回来了吗，怎么没一起？”
周添盛讪讪笑着：“刚才一起出去了，现在他们回酒店了。”
“哎哟，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还住酒店呀，昨天我看他们快吃晚饭的时候从你家走了，这么多年没见，一家人不一起吃个饭呀。”
周添盛被说得脸皮挂不住。
“他们有事，就先走了。”
“有什么事呀，不是你叫人家回来卖房子的嘛。老周，你大儿子结婚，你给多少彩礼呀？”
周添盛彻底头大了：“正商量着呢......那个，我先走了。”
这个孽障，竟然把家里的事往外说。
吃什么饭，都要打起来了，还吃饭。这些人，懂什么。
还想要彩礼......
是啊，别人家的儿子结婚，都要给彩礼的。吴韬他们给了十八万八，还买了房。
可吴韬是他和老婆最喜欢的儿子，小樾他......
周添盛满腹纠结，身后的议论声一个劲往耳朵里钻。
“这个老周，是个老糊涂虫，亲儿子不管，给继子买房。”
“可不，从没见过这么脑子不好的。”
“等着吧，他那个继子，一看就是个心眼坏的，”
......
周添盛气得头昏，走路都有些腿发软。
抬头看看前面拿着手机走出老远的周子轩：“回来，没看你爸我不舒服吗，过来扶着点。”
周子轩回头瞥一眼。
“你不挺好的吗？让吴韬来扶，他不是最孝顺最懂事了。”
说完大步流星走远了。
周添盛扶着树大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耳边突然回响起刚才的话。
“等老周老了，有的苦受......”
......
推开家门，王丽芳急赤白咧迎过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还做亲子鉴定，老周，你们俩是傻子吗？就老老实实听那个小畜生的话？”
周添盛忽然就不愿意了。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小畜生。那是我的亲儿子，他是畜生，我是什么。”
“再说了，不是你和小韬急着让他签字吗？我不去做，他就不签。再说都是我的儿子，做做又怎么了，又不是咱们花钱。”
王丽芳看周添盛真生气了，转了转眼珠，温温柔柔过来扶他。
“哎呀，人家不是着急吗，怕你被那个......被小樾骗了。你也知道的，他从小嘴里就没句实话。我觉得，他这就是想诬陷我。”
周添盛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
“什么诬陷你？”
“你看，他让小轩跟你去做亲子鉴定，不就是想说小轩不是你的种？他这不是诬陷我是什么？”
王丽芳在周添盛身边坐下，抱着他的手臂，又开始那一套温情小意。
“老周~~~都这么多年了，我对你的情谊你可是清清楚楚的。老周，周哥~~~你要是听了那个混蛋的，怀疑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周添盛本来就头晕脑胀，背着一晃悠，更晕乎了。
“好好，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放心吧，我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是想着让他赶紧签字。他签了字，咱们小韬就可以大展身手了。”
王丽芳把头靠在他肩上，一把年纪了声音嗲得不行。
“老公，你最厉害最棒了，我们爱你。MUa......”
周添盛又开始浑身舒坦。
“我也爱你们，你和小韬就是我最大的宝贝。”
砰......
房门打开，周子轩倚着门框直嘬牙花子。
“一大把年纪了，恶不恶心人啊。妈，你这一辈子就用这种办法帮着吴韬骗我爸的钱，看来这还真是管用。”
周添盛老脸一红，坐直身子训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周子轩继续吊儿郎当。
“爸，我是真想不明白你的脑回路。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帮人家养孩子呢？吴韬是吴大强的儿子啊，你不膈应吗？”
周添盛又气得脸色发白。
“混账，不管吴韬的爸爸是谁，他也是你妈的儿子。”
周子轩恍悟：
“哦......好伟大的爱情啊，原来是爱屋及乌。因为吴韬是我妈的儿子，所以你爱吴韬。”
“哎爸，你那么讨厌大哥，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不爱他妈妈呀。”
“只有我妈才是你的真爱，听说大哥的妈妈死了没几个月你俩就结婚了。啧啧，你俩该不会早就有一腿吧。”
周添盛头晕脑胀的感觉又来了。
“你个混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周子轩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根本控制不住地继续滔滔不绝。
“可我还是不明白啊，我也是我妈生的，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爸，你该不会是有个毛病，专门喜欢别人的儿子？”
周添盛彻底昏了头，捞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就扔了过去。
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四溅。
周子轩早灵活地蹦开了。
“哎哟，别急呀。这二十年，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妈对待两个亲儿子，为什么差异那么大。爸，你知道我妈为什么这样吗？”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不听话，从小就是个惹祸精。”
周子轩一个劲摆手。
“不，这不是关键。爸，关键问题，我的爸爸是你，不是吴大强。爸，爱屋及乌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妈为什么那么偏爱吴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你还不明白吗？”
“因为吴韬是吴大强的儿子呀，是他们的爱情结晶。而我，只是个跟不爱的人生出来的孽种。”
“爸，这个词你熟悉吧，从小我妈就这么骂我的。孽种......谁的种？”
周子轩说完，砰地把门关上，把一地玻璃碴留在了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