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众人再次被吓得后退。
就在这时,有人注意到了他紧握的拳头。
“他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老张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掰开了年轻人的手指。
一块温润的紫色玉佩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玉佩通体无瑕,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晕,那光芒柔和而纯净。
这块玉佩,仿佛是这片黑暗与绝望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这玉……好漂亮。”
那个之前被吓到的女人,此刻却被玉佩的光芒所吸引,心中的恐惧竟消散了不少。
老张看着这个白发青年,又看看他手中的紫玉,再看看他手臂上那些恐怖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他……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老张沉吟道,“你们看他的样子,分明是身受重伤,陷入了昏迷。这些眼睛,或许是他身上的某种诅咒,或者……是他与那些怪物战斗留下的伤。”
“可我们救了他,万一他醒来是个怪物怎么办?”
有人提出了质疑。
“我们已经活在地狱里了,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的吗?”老张叹了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这块玉,让我感觉不到恶意。而且,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如果我们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那和那些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打动了众人。是啊,在这片废土之上,如果连人与人之间最后的温情都消失了,那他们和那些只知吞噬的爬虫,又有什么区别?
“老张说得对!我们把他带走吧!”
“对,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好好养伤。”
“也许他醒来后,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甚至……或许有办法让这片土地恢复生机。”
幸存者们达成了一致。
他们找来一块还算完整的门板,铺上一些干净的破布,小心翼翼地将李怀祯抬了上去。
他们抬着他,避开了污染的河流,绕开了游荡的怪物,向着他们临时搭建的、位于一处隐蔽山洞中的营地走去。
一路上,他们轮流照顾着这个神秘的青年。
有人用干净的布蘸着仅剩的、珍贵的清水,擦拭他脸上的泥土;有人则警惕地观察着他手臂上的眼睛,生怕它们会突然带来危险。
终于,他们抵达了那个山洞。
山洞虽然简陋,但胜在隐蔽和安全。
他们在山洞深处为李怀祯铺了一个简单的床铺,将他安顿好。
他发现,当玉佩被握紧时,青年紧锁的眉头似乎都舒展了一些。
“希望你能醒过来。”
老张轻声说道,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周围的幸存者们围在床边,看着这个白发青年,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同情,有怜悯,也有一丝对未来的渺茫希望。
他们不知道这个青年是谁,不知道他为何会变成这样,更不知道他的到来,究竟是福是祸。
他们只知道,在这片被遗弃的废土之上,他们救了一个生命。
而这份微不足道的善意,或许是这片黑暗世界里,唯一能照亮前路的光。
李怀祯睁开眼时,洞顶水珠滴落的声响清晰可闻。
他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光滑的物体,是那些曾密布全身的神族之眼,此刻如枯叶般蜷缩在草席上,灰败干瘪,失去了所有灵性。
它们彻底脱落了,像褪去的旧皮,再无一丝生机。
营养的支撑已然断绝,体内却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纯粹而冷冽,那是紫玉以自身存在为代价,为他重塑的根基。
他缓缓坐起,掌心紧握着那块温润的紫玉。
玉质细腻,紫意深邃,仿佛蕴藏着一整个星河的沉寂。
指尖摩挲过玉面,长生殿那景象便在脑海中翻涌,而裴青衍那张温雅含笑的脸,最终定格在记忆的漩涡中心。
正是他,将自己一步步推入这血肉泥沼,引向神族尸骸的深渊,最终沦落至此。
一股冰冷的决意自心底升起,如同紫玉本身,坚硬而不可动摇。
有些债,必须亲手讨还;有些局,必须亲自终结。
“你醒了?”洞口传来老张沙哑的声音,他端着一碗浑浊的野菜汤走进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一丝欣喜,“感觉怎么样?外面……还是老样子,但至少这里暂时安全。”
李怀祯的目光掠过他,望向洞外灰蒙蒙的天际,声音平静无波:“好多了。我要走了。”
“走?”老张的碗差点脱手,旁边几个正在整理草药的幸存者也闻声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愕与担忧,“现在?外面全是那些鬼东西!还有污染的空气和水,你一个人怎么行?”
“是啊,李兄弟,”一个年轻女孩急切地开口,眼中含着恳求,“你才刚醒,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再歇几天吧!我们……我们这里虽然简陋,但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大家互相照应也好。”
“就是就是,”另一个汉子附和道,“外面太危险了!你看看我们,能活下来全靠这山洞隐蔽。你这一走,万一……”
劝阻声此起彼伏,带着最朴素的善意和对生命的珍视。
他们视他为奇迹,是这片死寂废土上难得的生机。
李怀祯静静听着,目光扫过每一张写满忧虑的脸。
这些天,他们分享着仅有的食物,用粗糙的草药为他擦拭伤口,在绝望中笨拙地传递着温暖。他心中那潭死水,似乎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然而,涟漪转瞬即逝。
紫玉的触感在掌心清晰无比,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
他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多谢诸位照料。但我非走不可。有些事,必须由我亲自去做了断。”
他站起身,身形依旧有些单薄,但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冷冽气息,却让洞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