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山没接茶杯,伸手从书桌上的果盘里拿起个苹果,果皮擦过盘子边缘,发出蹭的一声。
他咬了一大口,清脆的咔嚓声在书房里格外清晰。
“费这么多时间,不如我直接去展馆附近蹲点,找机会把那个展品偷出来……”
“你啊,还是这么急。”白震云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口,而后说道。
“偷?展馆的安保有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门口有修行者守着,里面还有监控,一旦触发警报,附近异能管理局的调查员十分钟就能到。
我们要是硬来,别说偷到展品,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一定。”
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我这稳扎稳打才是最优解,虽然要多等两天,但这么做,能最大限度降低风险,成功率也是最高的。
你忘了前两年那次任务?就是因为急着动手,最后差点被抓。”
陆大山嚼着苹果,没反驳。
他回忆了一下白震云这些年的操作,确实每次都要花不少时间铺垫,但最后总能顺顺利利完成任务,从没出过纰漏。
他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咚”的一声轻响,然后抬手抓了抓寸头,语气缓和了些,“行吧,听你的……但你可得抓紧,别到时候来不及。”
白震云刚要开口,忽然脸色一变,原本露出笑容的嘴角猛地僵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溅在红木书桌上,鲜红的血迹在深色的木头上格外刺眼。
站在对面的陆大山毫无防备,鲜血溅了他一脸,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黑色衣袖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他顾不上抹脸上的血,瞳孔骤缩,一把抓住白震云的胳膊,声音里满是惊骇,“你怎么了?!”
白震云吐完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他瘫坐在椅子上,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半天才缓过劲,虚弱地说道,“快……快给我拿药,在保险柜里。”
陆大山连忙松开他,转身往墙角的保险柜跑。
他动作飞快地输入密码,“嘀”的一声,柜门弹开。
里面放着个暗红色的锦盒,他一把抓过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个白瓷瓶,瓶身上刻着细密的花纹。
他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刚倒出来,空气中就弥漫开一股清苦却醇厚的草药香。
陆大山扶着白震云的后背,把药丸递到他嘴边。
白震云艰难地张开嘴,咽下药丸,又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才慢慢缓过来,脸色好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毫无血色。
陆大山这才拿起纸巾擦了擦脸上的血,眉头拧成一团,“你身上没有暗伤,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到底怎么回事?”
白震云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声音低沉。
“我使用异能施加在陈娟身上的诅咒,被人破除了。”
“什么?!”陆大山的声音陡然拔高,瞳孔猛地收缩。
“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这诅咒只要成功施加在目标身上,除非时间到了自行消失,否则根本没人能破除吗?”
白震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我也以为是这样……现在想来,是我太自大了。
这世上利害的人那么多,觉醒的异能千奇百怪,说不定就有人觉醒的异能,刚好能克制我的诅咒。”
陆大山沉默了,他靠在书桌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关切,“你刚才吐血,是因为诅咒被破除,遭了反噬?”
“嗯。”白震云点点头,指尖轻轻按了按胸口,“以前从没被人破除过诅咒,不知道反噬会这么严重。
刚才那一下,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搅乱了。”
他顿了顿,忽然扯出个苦笑,“不过往好的想,我这也算是塞翁失马,至少现在知道了,我的诅咒不是无敌的,而且反噬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陆大山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还能开玩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这个。
话说回来,诅咒被破除,陈娟已经知道有人在她身上动手脚,之后她会不会查下去?”
“查?怎么查?”白震云的脸色恢复了些,眼神里带着一丝笃定,“我们从没跟她见过面,诅咒也是远程施加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就算知道有人害她,也找不到我们头上。”
陆大山微微点头,可眉头还是没松开,“话是这么说,但你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现在陈娟的诅咒没了,你没办法再借帮她解梦的由头接触她女儿,更别说拿展馆的展品。
任务期限就剩三天,接下来该怎么办?”
提到任务,白震云的眉头也拧了起来。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脑子里飞速盘算着。
可不管怎么想,目前这种局面都没什么好办法。
原本的计划环环相扣,现在最关键的一步断了,后续的步骤根本没法推进。
陆大山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也没辙,于是开口说道,“时间不够了,别再想着铺垫了,只能怎么方便怎么来。
明天我去展馆附近看看,找机会潜进去,把东西偷出来。”
白震云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反对。
“不行,那个展馆守卫森严,门口的保安里,有三个修行者特别厉害不说到,里面还有特殊监控,而且离异能管理局只有两条街,你要是硬闯,一旦被发现,根本跑不掉。”
“那你有别的办法吗?”陆大山的语气带着无奈。
“现在除了硬闯,还有别的路吗?总不能让任务失败吧?”
“……”白震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他们做了这么多年任务,还从没失败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可万一……”
“没有万一。”陆大山打断他,语气坚定,“我明天先去踩点,要是实在没机会,我会撤回来,不会硬来。”
白震云看着他,知道他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们再一起看看展馆的详细资料,制定个详细的计划,尽量降低风险。”
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迭资料,里面有展馆的平面图,还有各个出入口的照片,甚至连安保人员的换班时间都标得清清楚楚。
陆大山凑过来,两个人头挨着头,仔细看着资料。
平面图上,展馆的结构复杂,藏品区四周都有监控,只有西侧的消防通道没有监控,但通道口有两个保安守着。
“据说这个展馆能建起来,全靠苏氏集团的掌舵人牵头。”白震云指着资料上的一行字。
“不少富豪都是看在苏氏集团的面子上,才把家里的珍藏拿出来展览。
为了保护这些藏品,相关部门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
光是有修为的保安就有五个,其中三个特别强。
同时对上他们三人,你也没多大胜算。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四个小时不间断的监控。”
陆大山皱着眉,手指在平面图上划过,“这里的消防通道的保安是几点换班?”
“凌晨一点到两点之间,换班时间大概有三分钟空隙。”白震云回答,“但通道门是密码锁,而且里面还有一道铁门,就算能进去,也很难到藏品区。”
两个人又商量了片刻,从潜入路线到撤退方案,一点点完善计划。
可越是看资料,越是了解展馆的安保,他们的心情就越沉重。
天花板上的灯亮着,灯光落在资料上,映出两个人紧锁的眉头,书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再没了一开始的轻松。
…………
夜色如墨,医疗队搭建的临时营地在旷野中亮起一片暖黄灯火,帆布帐篷的边角被晚风掀起又落下,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几盏应急灯将地面照得亮如白昼,却衬得四周的黑暗愈发浓重,只有远处树林的轮廓在夜色里模糊成一片深影。
几个医护人员靠在帐篷杆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碎石子,有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细小的泪光,哈欠声在寂静的营地里格外清晰,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泛起困意。
没办法,调查员的实力本就远胜不法分子,这次行动又抽调了不少人,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在这样的强力攻势下,不法分子即便负隅顽抗,最后被击溃的结果也难改变。
期间虽有调查员受了一些伤,但都只是轻微伤,随身携带的疗伤药只要挤在伤口上,很快就能让皮肉快速愈合,根本没必要专程跑到医疗队来急救。
“早知道这么闲,我就把那本没看完的书带来了。”一个年轻护士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光映着她略显无聊的脸。
旁边的护士长靠在医疗箱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箱面的金属扣。
“计划再严密也得防万一,上次在城西的行动不就是,谁能想到不法分子藏了个特制的微型炸弹,最后还是靠医疗队及时处理才没出大事。”
话音刚落,远处树林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过草丛时带着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人正快步奔来。
有人立刻直起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两道身影正从黑暗里冲出来,女的穿着迷彩服,身形高挑利落,跑动时黑色长发被夜风吹的向后扬起。
男的身形魁梧,伤得不轻。
医护人员的目光瞬间都聚在那道受伤的身影上,有人连忙抬手喊,“快,有人受伤了。”
刘佳琳半扶半架着受伤的同事,脚步没停,直到冲进营地的灯光范围才松开手。
几个护士立刻围上来,有的递生理盐水,有的翻找绷带,其中一个短发护士抬眼看向刘佳琳,目光扫过她衣服上的灰尘和划痕,“你没事吧?要不要也检查一下?”
刘佳琳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蹭到一点泥土,她笑着摇头,指了指远处树林的方向。
“我没事,他就拜托你们了,那边还得去支援。”
说完,她没再多等,转身就冲进了营地外的黑暗里,鞋子踩过地面的石子,发出一串急促的嗒嗒声,眨眼间就消失在夜色中。
没跑多久,前方就传来隐约的碰撞声,刘佳琳加快脚步,拨开挡在身前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瞬间展开。
这是一片被夷平的空地,地面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沟壑,断裂的树枝和碎石散落在各处,空气中还残留着灵能爆发后的气息。
而空地中央,林立正背对着她站在传送门前,衣服被夜风掀得猎猎作响,他姿态闲适,却像一堵无形的墙,彻底挡住了传送门的入口。
在他二十几米外的地方,李哲浩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撑着地面。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下面的擦伤,但最显眼的还是他的头发。
原本整齐的头发此刻根根竖起,像是被电流击中般炸开,发丝上还沾着细小的焦痕,显然是刚挨过雷电攻击。
风一吹,他那“爆炸头”的造型更显狼狈,连带着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远处的大树后面,王民恒和赵小兰正缩在树干后,透过树叶的缝隙偷看。
看到刘佳琳跑过来,赵小兰艳丽的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嘴里压低声音喃喃。
“怎么又来一个……这下真的完了。”
旁边的王民恒身形本就佝偻,此刻更是缩成了一团,他眼神快速扫过四周,又看了眼远处的李哲浩,突然抬手拉了拉赵小兰的衣袖,声音发颤却带着一丝急切。
“她还没看见我们,快跟我走,我们从那边的草丛绕。”
说完,王民恒先一步猫着腰钻进了旁边的草丛,脚步放得极轻,每走一步都要先试探着踩稳地面,生怕发出一点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