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青看着信息组件中的这一幕，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如果说有谁能够笃定地看穿这一幕后面的推手，那只可能是她。
也是在看见这一幕之后，她才彻底相信了罗笙真的和人类那方有关系。
虽然上次两个候选议员的死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但她当时还是一下子难以接受，直到今天……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伸手拿杯子，却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在轻轻地发颤。
该死的，曾青，镇定一点。
她伸出左手将右手摁住，而后起身走到镜子前，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没有。
她没有在自己那双眼眸中看见丝毫的恐惧，相反，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兴奋。
是的，兴奋。
她原本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之前的恐惧只是由于火力不足，可现在完全变了。
“你不是不想成功，只是害怕失败。”
这是猫四对她说的话，她不得不承认，猫四说得很对。
她拿起信息组件，想要给猫四打个通讯。
但还没等她输完号码，就看见屏幕上飘过一行占据了半个屏幕的字。
【行事向来毫无顾忌的猫四大人花费1000罪恶值向盗脸人杜印天发送了一条高能弹幕】
【去杀了那个叫严景的人类，成功之后，我继续打赏10000罪恶值，他刚刚赢了朝圣者，朝你那边去了】
胜利区，一座名为十胜纪念碑的建筑旁边。
一道穿着打扮极为中性化的身影看着眼前出现的弹幕，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些蠢蛋的弹幕，他当然没有必要听。
但对面杀了朝圣者，确实有点意思，而且，如果弹幕说的是真的，那么对面已经朝自己这边来了。
“呵呵……那就先享受一下餐前小菜再吃正餐吧……”
他看着手中的一张泛着油腻光泽的人皮，眼中透露出一丝狂热，贴在自己的鼻前，狠狠吸了一口。
“嘶——哈——”
他脸上满是享受的表情。
这张脸属于他刚刚杀死的一个参加本次直播的富二代罪犯。
除了这张脸之外，在他脚边，还躺着一个女的罪犯。
听说也是个富二代，而且犯的罪还不小。
原本这个女罪犯才是他第一个目标，但因为某些原因，让他最后选择更改了目标。
又享受了一番人脸的香味后，他低下头，看向地上那个仰头呆呆地看着天空的女人。
“你说我抓了你之后会有人来杀我，人呢？”
他笑着开口道。
“等着吧，他要到了。”
女人低笑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隐隐约约的疯狂。
“……”
中性化的身影不爽地啧了一声。
这就是他没有对女人下手的原因。
他喜欢杀死猎物时候猎物拼命挣扎的感觉，他们为了活下去而奋力扭动着自己的身躯，丝毫不顾自己的脸和自己的身体正在分离，这种为了生命的疯狂每一次都让他欣喜若狂。
但很显然，面前的女人并不怕死。
“我今天就要死了。”
这是女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说的话。
她当时穿着一身蓝白色的囚服，双手抱膝，披头散发地蹲在角落，脸上的灰尘没有掩盖住她精致的五官，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曾是个大小姐，但如今落魄了。
“你要杀我也没关系，动手吧。”
那时的她微笑道：“我知道你会把我的脸戴在你的头上。”
“那样的话你就会见到他了。”
“他是谁？”出于好奇，他没有直接动手，他见过很多猎物为了活命耍的花招，但他能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出，她没有对于生的渴望。
“你很快就知道了。”
……
“啧……”
中性身影越想越觉得不爽。
他愈发觉得，女人可能是被关押的太久，精神出了某种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他低下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眼神阴沉：
“我最后给你十分钟，把那个人喊过来，如果时间到了还没人，我也会直接杀了你，我已经没耐心了。”
“呵呵……”
女人只是微笑着看向天空。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盗脸者当即抬起头，看向对面那道穿着黑色衬衫的身影。
“早上好，先生。”
严景微笑着开口。
“你就是她等的人？”
盗脸者嘴角扬起。
“应该不是。”严景笑道。
“那你就是倒霉蛋咯。”
盗脸者嘴角愈发翘起：“我想起来了，你叫严景对吧？我看过资料上你的脸，确实不错。”
“刚刚有人发弹幕让我杀你，没想到你直接过来了。”
“我没兴趣听那些蠢货的话，这样吧，把脸留下，放你一条命。”
他笑着站起身，数道机械臂从身后伸出，每一道机械臂上，都握着一把剪刀，在空中狂舞。
“剪刀？”
严景微笑道：
“巧了，我也有一把。”
耀眼的光芒闪烁，瞬间，一把数米长的巨大剪刀虚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那剪刀的刀刃上沾染着不明生物的血迹，斑驳铁锈中夹杂着一些毛发，相比于寻常剪刀，更像是两把巨大的闸刀交错在一起，在交错之处，有一排排利齿，看起来颇为诡异。
表世界。
“第二个祭礼了！”
“第一个祭礼是枪，第二个祭礼是剪刀，难道他走的是全器流？”
全器流，指的是所有祭礼都是器件，类似的，还有更极端的全兵流，指的是所有祭礼都是兵刃。
传闻，全兵流五阶的尊号大概率是“武器大师”这个称号，一旦称尊，对于自己的祭礼会更加得心应手，实力会迈进一大截。
“……只能和你们说，应该不是。”
有知情者发言：
“至于到底是什么，我搞不清楚，彩虹市应该也没人搞清楚，至少迄今为止，没人见过严景祭礼虚影。”
“？？？”
“？？？”
一片问号在弹幕上飘过。
“你的意思是，你们从没人见过他全力？闹呢哥们？！”
“这是事实。”
说话的是另外的网友，虽然顷刻间被新的弹幕淹没，但又有源源不断和严景一起参加过副本的人站了出来。
最终，众人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有些开始期待了。”
很快，这样一句话刷了屏。
……
里世界。
看着严景身后的那把巨大剪刀，盗脸者心中升起一丝警觉。
他感觉到了危险，那是这么多年来在【大监狱】摸爬滚打获得的直觉。
“……”
数秒后，大战一触即达。
盗脸者一脚踏出，抢占了先机。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张拼凑的人皮面具，而后眼眸中爆发出杀气滚滚的红光，身形速度陡增，朝着严景杀了过去。
数道机械臂延伸狂舞，剪刀交错，划出一道接着一道的狂风，向着严景斩去。
严景目光低垂，根本没看对面杀过来的盗脸者，他落下的眼神仿佛在微笑。
一颗漆黑果实吞下，白绫浮现，在滚滚浓雾中，巨大的剪刀从身后窜出，与盗脸者撞在了一起。
“铿——”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瞬间响起，感受着那股机械臂上传来的巨力，盗脸者脸色猛地一变。
那些无往不利的剪刀此刻仿佛碰见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和被浓雾白绫裹挟的铁剪的对撞没有站到任何便宜，甚至间险些被一剪刀剪断好几根机械臂。
“铿——铿铿铿——”
火星四溅，耀光与暗芒交错，周围的空间都为之色变，巨大的轰鸣席卷，将和平天国和表世界的直播都进行了噪音污染。
一时间，众人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连忙纷纷调低了音量。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看见严景竟看都没看那盗脸者一眼，而是走到了那躺在地上的女人面前。
低下头看着女人。
“您来了。”
陈小晶看着视角中严景倒过来的脸，忽然笑了，迷离的双眼都仿佛清澈了一些。
“我好像不认识你。”严景微笑道。
“我知道是您。”
陈小晶笑的双眼眯起。
严景不说话了。
他不相信陈小晶能够看穿系统的伪装。
上一个看穿的人，是斐遇，但斐遇是凤凰，而且只是怀疑。
眼前的女人，大抵是疯了。
她的精神早已在快乐水的折磨中变得偏执，心也在爱的缺失中变了形状。
或许进监狱是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您会来。”
陈小晶却自顾自地继续笑道：
“知道您会来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
严景本来应该动手了，但鬼使神差的，他继续问道。
“因为我该死。”
陈小晶笑道：“您不会让我死在别人手里，他们不知道我的罪，我死了也不会感觉到痛苦。”
“……”
严景眨了眨眼睛。
被看穿了。
疯女人。
陈小晶张开了双手：
“能抱一下我吗？”
“不能。”
严景语气冷的像是坚冰。
“果然是您。”陈小晶弯弯的眼角忽然闪烁出了泪花。
她没疯。
严景心中忽然闪出了一个念头。
“动手吧，我也想死在您的手里。”陈小晶微笑道。
严景没再废话，手中幻化出了长枪。
直接扎进了陈小晶的胸口。
血液如绚烂的鲜花般盛放。
陈小晶却在这时猛的向前扑，尽力伸出双臂，勉强搂住了严景的身体。
“我知道……您是温柔的人。”
陈小晶生机在迅速消散，痛苦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不停发颤，但她还在艰难地微笑着：
“您没躲。”
“我……我下辈子当个乖小孩，您……您下辈子抱抱我，好不好？”
“对不起，我做错了好多事，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您……”
“我想……我想……”
陈小晶死去了。
死的应该很痛苦。
全身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严景觉得陈小晶最后说错了，他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否则他就会直接搅碎陈小晶的机械核心，避免她受到恐惧之刺的痛苦。
这不是幼苗的刺了，现在的恐惧之刺和全身被厉鬼掏空没有任何区别。
也是在最后的最后，他又改变了判断。
女人真的疯了。
这里是和平天国，这女人脑子里怎么可能有什么下辈子的概念。
想到自己接连判断失误，他的心情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波动。
于是提起手中的枪，走到和铁剪打的难舍难分，浑身伤口的盗脸者的面前。
恐惧鸟之力发动。
犹如数万道暗色的雷霆呈瀑布状倒流，与暗芒耀光交汇，最终在触羽的引导下汇成洪流。
刹那之后，盗脸者的尸体倒在了地上，一脸惊惧，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