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婴境突破到化神境,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高举圣地,也不是直接就能离开这方天地,毕竟所谓的高举,或者说是飞升,并非赤条条的离去。
圣地高举,那是要带着圣地,带着直径三百六十里之地,带着里面诸多生灵,一起离开,只要想想,就知道其中的难度。
而对于这方天地而言,那就是在割它的肉,所以需要借助风灾的力量压制天地意志。
所以高举圣地,就是斩断圣地跟这方天地的联系,让圣地彻底化为洞天,方能打破天地屏障,登临天外。
如今,沐倾城准备半年后高举圣地,看似那个时候风灾最盛,好处最大,但实际上,恰恰相反。
首先,她拖延时间,给了那些王虫攻击圣地的机会。
其次,有句话叫做盛极而衰,沐倾城在风灾最强时开始突破,等真正高举的时候,反而过去了最强阶段,此消彼长下,天地意志明显更强。
那个时候,她面临的压力也会更大。
而她之所以选择这么做,显然是为了东域人族,想着离去前,将虫族狠狠清理一遍,这样东域人族面临的劫难,也会降低不少。
在场几人,就算余二山都明白这个道理。
随着花妙妍开口,季修文也坐不住了。
“圣主,圣地高举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东域人族,我已经有了办法,可以抵御住这次劫难,希望圣主大局为重。”
季修文说这话并非矫情。
不提他跟老圣主的关系,也算是从小看着沐倾城长大,光是沐倾城成功高举圣地的意义,就不容忽略,可以极大鼓舞东域人族。
另外,沐倾城一旦成为真君,就算短时间内在天外沉寂,可以对方的资质,迟早会成为真君中的强者,那个时候,还能在天外为东域人族提供庇护。
那些变了心的天外人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变心的,至少也得几百年以后,新一代金丹境,甚至元婴境成长起来以后,才会真正跟天内形成隔阂。
至于更远的将来,季修文没有去考虑,不提九百年后的真正大劫,光是几百年后,足以让太虚福地高举。
所以,就算站在最自私的角度上,他也希望沐倾城能够高举成功。
否则,光是士气的打击,就是毁灭性的。
沐倾城端坐于玉座之上,神态冷漠,跟以往截然不同,面对花妙妍跟季修文先后劝阻,只是淡淡的说道:“怎么?担心本圣主会失败?”
“不敢。”
花妙妍跟季修文只觉得心中一寒,同时低下头。
此刻,他们只觉得沐倾城如同换了一个人,明明就坐在那里,却又好像隔着很远。
“圣地高举之期已定,无需多言。”
沐倾城说完后,目光一转,落在余二山的身上。
“余二山,以槃谷现在的实力,可能抵御元婴境虫族?”
“如果不惜代价,可以。”
余二山一脸决然的说道。
而他的话,也让季修文神色一动。
他对槃谷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四株天地灵根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突破到金丹境后期,当时那示威之举,他可是感应的清清楚楚。
按照余二山曾经的话,槃谷想要抵御元婴境虫族,需得成长到金丹境极限,哪怕是四位一体,能够让槃谷越级而战,已经是骇人听闻了。
可现在,只是金丹境后期,距离极限,还差圆满,以及漫长的积蓄期,结果就能抵御元婴境虫族?
哪怕余二山说的是不惜代价,可仍旧让季修文吃惊,便是其余人,也纷纷将审视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花妙妍美眸中闪过一丝惊疑,直接问道:“余谷主,此言当真?元婴与金丹的差距犹如天堑,你确定不是在逞强?”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余二山说道。
就算现在厉耀祖还做不到这点,可他说的是不惜代价,所以他根本不担心对方去验证,因为哪怕是正常状态下,厉耀祖如今在四位一体的加持下,也仅次于元婴境。
到时候他将秘法一摆,不需要厉耀祖直接施展,作为元婴境,都能够推算出结果。
如此,便足够了。
“好,我相信槃谷有能力抵御元婴境虫族,既然如此,三分所有中小型福地,倒是可以实施了。”
季修文沉吟片刻,直接说道。
这个计划,乃是他作为下一任圣主制定的,自然最为关注。
而三分中小型福地,也是真正意义上是三分,到时候太虚福地作为圣地,会保持绝对超然,而百花福地,水月福地,以及槃谷,则要承担起庇护这些福地的责任。
看上去,好像力量分散了,但实际上,只有这样,才能将三方的底蕴彻底发挥出来,是真的要拼命,同时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他们站的更高,看的更远,所以很清楚,随着风灾的持续,那些小型福地,最终会抵御不住,不得不并入那些中型福地,甚至大型福地之中。
眼下三分,也是为了此举做准备。
对太虚福地来说,此举却是在分它的权,但季修文仍旧选择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以太虚福地的底蕴,就算成为圣地,也远远不如现在的圣地。
没有足够的实力,勉强为之,只会让整个东域人族福地一盘散沙。
像现在这般,三方竭尽全力帮忙,圣地高高在上,尽收气运,地位同样巍然不动,只需要在风灾中,挡住最强的王虫即可。
同时,未来圣地也能抽出余力,应对妖族跟水族,争夺三族共主,那个时候,太虚福地的地位将会更加超然,也就更顾不上人族那些中小型福地。
可以说,三分福地,眼下看圣地吃亏,但未来却是大赚。
对百花福地,水月福地,以及槃谷来说,好处同样巨大,要不然花妙妍跟庄不悔,也不会如此上心,倾尽全力。
归根结底,就是利益。
季修文要争夺三族共主,要把盘子做大,到时候大家都能分享到足够多的气运,让福地高举。
同时,这个计划他也曾跟沐倾城言明,但对方并未给出意见,一切以他为主,毕竟他才是下一任圣主。
如今在此说出,也是想听听沐倾城的意见。
但沐倾城的心却没有放在这件事情上面,在问完余二山后,她便如同神游天外,明明身体还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空壳’的感觉。
就连余二山这个‘金丹境’,都察觉到了异样。
只是没人敢出声,而是默默等待着。
槃谷!
冥冥之中,余安感应到一股危机,他本能的收敛所有生机,同时将遮天神通施展到极限,在他的意识中,面板浮现,加持遮天神通的效果。
蓦然间,一股虚无缥缈的意识降临槃谷,这股意识,从榆桑福地开始,游走四座福地之后,最终落在谷底,但在槃谷盘旋几息后,似乎一无所获,又悄然离去。
整个过程,不但是四株天地灵根,就算是四位福地之主,以及余小山,都没有任何察觉,唯有余安有所感应,但他却不敢冒头。
“是谁?”
在这股意识离去后,余安依旧维持着沉寂状态,不过一个身影,却在他意识中闪过。
拥有这般实力的,整个东域人族,恐怕只有一人,那就是沐倾城。
不过对方眼下的状态有些奇怪,哪怕余安也难以形容那种状态。
好在,在面板加持下,遮天神通的效果更强,哪怕此刻的沐倾城,也没有发现他。
而这还要多亏了当初斩杀塔古斯,对方的灵魂本源被面板吞噬,虽然还没有孕育出下一门天赋,却让面板多了些神奇的能力。
论境界,沐倾城或许可以称得上准真君,此刻状态就算再怎么特殊,也顶多在某些方面媲美真君,而塔古斯,可是相当于返虚境。
至于面板,就更不可窥测了。
所以沐倾城才无功而返。
当然,在余安看来,对方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查看四座福地的情况,哪怕知晓了四株天地灵根底蕴没有折损,也无关紧要。
沐倾城跟季修文,明显是不同的。
前者作为绝世天骄,便是天外真君圣尊,都敢于出手,槃谷这点所谓的‘底牌’,她又岂会放在眼里?
甚至槃谷越强,她越是高兴,因为后继有人,不愁没人追随她的脚步。
而后者,也就是季修文,很清楚自己的责任,他这个圣主,只是过渡,以他的资质,几乎不可能突破到元婴境,所以他迟早要为季惊鸿让路。
将来高举太虚福地(圣地)的,也会是季惊鸿。
所以他考虑事情,一切都是以未来太虚圣地为主,为季惊鸿铺好路。
槃谷可以存在,可以强大,但不能超出太虚圣地的掌控。
这便是沐倾城跟季修文的区别。
因此,只要自己没有暴露,余安并不担心沐倾城知晓槃谷的潜力。
更重要的是,不久后,对方便要高举圣地。
东域妖族圣地。
胡默归突然睁开眼睛,他的气息瞬间跟整个妖族圣地融为一体,苦槐从沉睡中苏醒,整个圣地随之震动。
“没想到,沐圣主竟然提前走到这一步,恭喜了。”
胡默归面色凝重的说道。
“半年之后,本圣主高举圣地,你与本圣主一起。”
一道朦胧身影,直接在殿中显化,胡默归更是如临大敌,神色充满了忌惮,他知道沐倾城很强,却没想到,会达到这种程度。
“好!”
胡默归深吸口气,直接应下。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对方就会直接出手。
虽然他本就决定,这次风灾高举圣地,压根就没有留恋那所谓的三族共主,可被对方如此逼迫,还是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怒意。
在他答应之后,那朦胧身影也如泡沫般破碎,再无一丝痕迹。
“这丫头比你强。”
苦槐充满忌惮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胡默归冷冷的回答,他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已经够深了,可没想到,沐倾城仍旧先他一步,抵达了那个玄妙境界。
也就是说,对方高举圣地,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原本还想着,由对方挡在前面,自己检点便宜,可现在,却被逼着,不得不一起高举圣地,为其分担压力。
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沐倾城的意识离开妖族圣地,又掠过水族圣地,但这次,她并未显化身影,也没有惊动鳌晟,当初她那一刀,将其重创,其上的神通之力,如跗骨之蛆,除非是水族圣尊出手,否则光靠鳌晟,至少还得百年才能彻底恢复。
至于说,圣尊是否会出手?
她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只要她高举圣地成功,按照计划,直接便渡过虚弱期,大不了,她一巴掌甩下来,自然会让鳌晟,继续‘恢复’重伤之身。
随后,沐倾城的意识在整个东域游荡一圈,隔着环海,眺望中域。
人族圣地这边。
殿内落针可闻。
余二山屏住呼吸,目光在沐倾城身上停留片刻后,又转向季修文。
只见这位未来的圣主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同样不敢出声打扰。
时间一点点流逝,突然,沐倾城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清光,那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扭曲。
这一刻,余二山毛骨悚然,但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不仅仅是他,季修文等人也同样如此,任由清光在周围流淌而过。
终于,沐倾城的眼眸重新聚焦,那目光深邃如渊。
“今后东域人族之事,由你等自行处置,不必问我,离去之前,我会将那些蝇营狗苟,尽皆扫去,至于东域人族最终会走到哪一步,就看你们的了。
我在天外,等你们重聚。
退下吧。”
“是,圣主!”
听到沐倾城的话,季修文等人脸上并未露出欢喜,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落在身上。
等到季修文等人离开,沐倾城身体一颤,从那种超然状态中脱离,只是她的脸色却多了几分苍白。
“沐丫头,你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