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雅听着，感觉沈岩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精心铺设轨道。
“所以，我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拿走它们。”沈岩继续说。
艾玛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我没有什么能回报您的……”
“不，你有。”
沈岩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我需要你签署一份协议，将这些手稿的商业开发权，独家授权给我们公司。”
这是意料之中的，吴雅想。
“第二，”沈岩话锋一转，“我希望由你出面，以克劳斯·里希特的名义，在D国成立一个‘里希特精密制造基金会’。”
艾玛和吴雅同时愣住了。
基金会？
“这个基金会，由我们幻影动力出资一亿欧元作为启动资金。”
沈岩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吴雅耳边炸开。
一亿欧元！
就为了一个基金会？
“基金会的宗旨，是资助那些在精密制造、材料学和光学领域有天赋，却缺少资源的年轻工程师和小型实验室。同时，也负责整理、出版和研究克劳斯·里希特先生留下的技术遗产。”
“你，艾玛·里希特小姐，将是这个基金会的终身名誉理事长。”
“当然，基金会每年会拨付一笔不菲的款项，支持你的大提琴演奏事业，让你可以在全世界最好的音乐厅，用修复好的‘迪凯纳’，举办巡回演出。”
艾玛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她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让祖父的名字，以这样一种方式重现于世，是他生前最大的愿望。
而沈岩，不仅帮她实现了，还给了她一份她想都不敢想的、可以毕生追求艺术的保障。
吴雅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
沈岩要的，根本不止是那几箱手稿。
他要的是“克劳斯·里希特”这个名字！
在D国，在O洲，这个名字就代表着精密制造的巅峰。
通过这个基金会，沈岩能名正言顺地网罗整个欧洲最顶尖的匠人、工程师和技术！
他用一亿欧元，买下了一个传奇的姓氏，以及这个姓氏背后所代表的一切人脉、声望和技术传承。
那几箱手稿跟这个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我……我同意！”艾玛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完全同意！”
沈岩微笑着点头。
“合作愉快，里希特小姐。”
视频挂断。
吴雅看着沈岩，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是在做交易。
他是在用钱，去收买一个传奇的灵魂。
第二个会面的对象，是R国田中工业会长，田中贤治的代表。
地点约在T市一家顶级的日式茶馆。
陈光科已经提前清场。
吴雅跟着沈岩走进雅致的包间，一个身穿高级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立刻起身鞠躬。
“沈先生，初次见面，我是佐藤，奉会长之命前来。”
他的中文非常标准，态度恭敬，但眼神却透着一股审视的意味。
沈岩随意地坐下，示意对方也坐。
“佐藤先生，东西带来了吗？”
“嗨。”佐藤点点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用天鹅绒布包裹的金属盒子。
“ASML-3的备用控制单元，全新，未经使用。”
他又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我们交换的协议，请您过目。只要您将‘暴风雪’号11D122引擎的完整图纸传输到指定的服务器，这块控制单元就属于您了。”
吴雅看着那份协议，心里觉得这笔交易已经尘埃落定。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合理。
然而，沈岩却连看都没看那份协议。
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佐藤先生，田中会长是个真正的收藏家。”
佐藤微微一怔，不明白沈岩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是的，会长毕生致力于收藏人类工业文明的瑰宝。”
“那他一定知道，苏联除了‘暴风雪’，还有一个月球车计划，叫‘Lunokhod’。”
沈岩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词。
佐藤的瞳孔，难以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当然，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伟大创举。”
“我这里，有‘Lunokhod-3’号的完整设计图。”沈岩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吴雅的心脏猛地一跳。
Lunokhod-3！
那是当年苏国月球车计划中，已经制造完成，却因为运载火箭问题最终没能发射的传说中的型号！它的图纸，比“暴风雪”的引擎图纸还要稀有，还要珍贵！
佐藤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瞬，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
“沈先生，您真会开玩笑。那批资料，应该早已在苏国解体时遗失了。”
“是吗？”沈岩笑了笑，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是复杂的机械结构和密密麻麻的俄文注释。
只是一个角落，但那独特的轮式底盘和采样臂设计，任何一个航空航天爱好者都能一眼认出来。
佐藤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张照片上，再也移不开了。
“会长对这份图纸，有没有兴趣？”沈岩收回手机。
佐藤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沈先生，请开出您的条件。”
他知道，对方既然亮出了这张牌，就绝不是来谈一笔简单的交换的。
“很简单。”
沈岩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这块控制单元，我要了。作为我们合作的开端。”
“第二，我要和田中会长，建立一个长期的‘资产交换渠道’。”
“资产交换渠道？”佐藤皱起了眉头。
“没错。”沈岩解释道，“我会不定期地，拿出一些像‘Lunokhod-3’这样，不该存在于世的工业遗产。而田中会长，则需要用他收藏的，某些特定的工业设备、技术专利，或者稀有材料来交换。”
“这是一个排他性的，一对一的渠道。我只找他，他也只能找我。”
吴雅在旁边听得头皮发麻。
她明白了！
沈岩这是要把田中贤治这个全球顶大的工业收藏家，变成他自己的“专属供应商”！
通过田中贤治这个中间人，他就能把很多情报源源不断地变现成自己真正需要的，可以立刻投入生产和研发的硬件、技术和材料！
这是一条何等可怕的供应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