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侯?”
安明宇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嗤笑出声。
他挑剔的目光如实质般,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几步外的楚奕,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一身玄色劲装,更衬得气质冷峻。
呵呵,对方虽然确有几分英挺,但比起自己金尊玉贵的风采还是差了许多,一股强烈的不快立刻涌上心头。
“哦,淮阴侯又怎么了?”
安明宇刻意拔高了声调,带着一股藩地特有的骄横。
只见他微微扬起下巴,用手指虚点了一下楚奕的方向,仿佛在强调自己的身份。
“我爹还是东平郡王呢!我姐姐,那可是先帝亲封的云安郡主!”
“区区一个侯爷,摆什么架子!”
他自幼长在范阳藩地,对京城权力中心的暗流涌动和楚奕活阎王那的名声确实所知甚少。
相反,在范阳的地界上,安明宇早已习惯了横行无忌、无人敢忤逆的生活。
此刻,他那份被惯出来的跋扈气焰正熊熊燃烧。
云安郡主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勾勒出高挑曼妙的身姿,尤其是一双修长的腿,线条利落。
她自然也听过“淮阴侯楚奕”这个名号,隐约知晓他是以酷吏手段起家,但更具体的详情便不甚了了。
此刻,她姣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如覆了一层薄冰,一言不发。
她既想看看这位看似沉稳的侯爷如何应对自己弟弟这明显的挑衅,更想借此机会掂量掂量,能被女帝陛下亲自指派来迎接自己一行的人物,究竟有何等水准?
楚奕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安明宇那充满火药味的言语,目光平静地越过这聒噪的少年,径直落在了云安郡主那张堪称绝色的脸上。
他的眼神深邃,没有一丝波澜,语气更是平淡得如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郡主的射术不错,时辰不早,莫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走吧,陛下与太后还在宫中等候。”
话音落下。
他便干脆利落地勒转马头,侧身对一旁的周文微微颔首,示意安排进城事宜。
在楚奕眼中,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心境,与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权贵子弟多做无谓的口舌之争,纯粹是浪费时间。
然而,正是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却如一点火星溅入了滚油,瞬间点燃了安明宇所有的怒火!
他感觉自己被彻底无视了,王府的威严受到了赤裸裸的蔑视和挑衅!
“站住!”
声音尖利刺耳。
安明宇的脸颊直接因为愤怒而涨红,他指着楚奕的背影,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啊?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姐的箭术!”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群瑟缩的奚人俘虏,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恶意。
“来!我现在就放一个奚人俘虏走,你射一箭,让我们都开开眼,看看你这位淮阴侯到底有几斤几两!”
“射啊!你要是射不中,或者不敢射……”
他冷笑一声,带着十足的威胁。
“哼,我们今天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耽误了觐见,你怎么跟陛下和太后交代!”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周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这两位,一个是郡王爱子、郡主亲弟,一个是陛下心腹、手握重权的酷吏侯爷,无论得罪了哪一边,都够他死上十回的!
“楚侯爷,安公子,有话好好说,万事好商量,千万别这么激动,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的人啊……”
云安郡主依旧保持着那副冷眼旁观的姿态,双臂环抱于胸前,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着臂弯。
她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淡漠地注视着这场冲突,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甚至是一个正好的契机。
正好让这上京城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缺乏敬畏的人,见识见识藩镇王府的威仪,是该被好好教训一下了。
后面那三百名从范阳带来的郡王府精兵,顿时哄然鼓噪起来。
他们脸上纷纷浮现出讥讽的冷笑,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不屑,七嘴八舌地高声起哄附和:
“对!这位什么侯爷,口气那么大,这么瞧不上我们郡主的箭术,你倒是露一手真本事给我们看看啊!”
“就是!光说不练假把式!今天爷们儿也想开开眼,瞧瞧这上京城里的侯爷,箭术到底能有多神?”
“呵呵,要是连我们郡主都比不上,那可真是……呵呵……”
未尽的话语里充满了轻蔑的嘲讽,引得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兵器甲胄随着他们的动作哗哗作响。
就在这片喧嚣和敌意几乎达到顶点之时,楚奕勒住缰绳的动作停住了。
当那张俊朗却毫无表情的脸庞完全转过来时,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已经变得锐利如鹰隼,冰冷似寒潭。
“哦?你们说什么?”
一股仿佛带着血腥气的凛冽杀意,从他周身弥漫开来,沉甸甸地压向那三百名鼓噪的精兵。
刹那间。
那些原本气焰嚣张的三百精兵,被这冰冷刺骨的目光扫过,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割过喉咙。
他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嘲讽凝固在嘴角。
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绝非什么养尊处优的权贵!
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真正趟过来的人才会有的眼神,是屠夫凝视待宰羔羊的眼神!
所以,几乎是本能地,他们嘈杂的声音骤然消失了,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等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持续了数息。
这些精兵才猛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对方一个眼神慑住了!
一股强烈的羞恼和难堪,瞬间取代了恐惧。
他们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窝囊,怎么就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住了?
只是那刚刚鼓起的嚣张气焰,终究是被生生地压了下去,再难轻易点燃。
三百双眼睛,此刻带着惊疑不定和重新燃起的敌意,聚焦在那位缓缓转过身的淮阴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