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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咒

    李梦泽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

    他脸上的平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那深不见底的沉静。

    他没有回答。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袅袅升起的水汽模糊了他英俊的面容,也模糊了他眼底那一闪而逝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惋惜,有共鸣,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刚刚萌芽便已注定要深埋心底的悸动。

    他与她,就像两株努力向阳生长的花,虽然在某个瞬间看到了彼此,却终究扎根在不同的庭院,中间隔着一道名为命运的,无法逾越的高墙。

    看着沉默不语的哥哥,冰雪聪明的李梦月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小口地喝着杯中的茶。

    只是那茶水,不知为何,似乎也变得有些苦涩了。

    …………

    夜深。

    李梦月盘膝坐在桂树之下,手中紧紧攥着那枚百越族老祭司赠予的“安魂符”,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

    哥哥们的经历,陈清璇姐姐的决绝,这一切都沉重的压在她的心头。

    “若我也有力量……或许……”

    没有像哥哥们一样去追求“术”的突破,而是在师父清虚的指引下,去感受“道”的本源。

    在太阴圣体的加持下,顺着这股气息,不再是简单地感知,而是缓缓地,沉入到了脚下这片土地的“记忆”之中。

    她“听”到了无数声音,汇聚成一股庞大到足以让任何修士都心神崩溃的怨念洪流。

    若是换做常人,早已被这股怨念同化,沦为只知杀戮的魔头。

    可李梦月没有。

    她的识海之中,那株扎根于虚空的桂树虚影,在这一刻,猛地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圣洁光辉!

    树下,那轮圆月高悬,洒下万千清辉。

    “你们……一定很痛苦吧。”

    她的神念,没有选择镇压,也没有选择逃避,而是化作了一声最温柔的叹息,一道最纯净的月光,轻轻地抚摸着那些狂暴的怨念。

    她的力量对于那如渊似海的怨念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

    可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粟,却像是一滴滴入滚油的净水,引发了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那些狂暴的怨念,竟在这股温柔的力量下,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丝。

    与此同时,李梦月的“太阴圣体”与德鲁伊的传承,在这场与整个王朝怨念的共鸣中,被彻底激发!

    “轰!”

    她识海中的桂树虚影,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实,枝叶舒展,仿佛要笼罩整片天地!

    树上,点点银色的桂花悄然绽放,每一朵花瓣,都蕴含着净化与安魂的至高神韵!

    一股清凉而又神圣的气息,以她为中心,轰然散开,观星台上那些被清虚随手种下的凡花异草,竟在这一刻同时绽放,对着那小小的身影,俯首朝拜!

    清虚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那张万年不变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色。

    “度化苍生……这丫头,竟自己走上了一条连我都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他喃喃自语,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愁眉苦脸起来。

    “唉,这下麻烦了。她与这王朝的因果,算是彻底斩不掉了。师门那个老不死的,怕是又要抓着我当苦力了!”

    他嘴上抱怨着,眼中,却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慰与期待。

    …………

    皇城古街。

    一辆古朴的车辆缓缓行驶,停滞在李梦泽身旁。

    车帘掀开,露出的是一张清丽脱俗,却又带着几分病弱苍白的面容。

    正是“一心向道”的陈家大小姐,陈清璇。

    “梦泽公子,”她对着李梦泽微微一福,声音清冷如玉,“可否借一步说话?”

    屏退左右,马车之内,只余二人。

    陈清璇亲自为李梦泽斟上一杯清茶,那双看透世情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我知你心中有惑,也知你李家所图,绝非区区权势。”

    李梦泽端着茶杯,默然不语。

    “多谢你救了我。”

    陈清璇缓缓说道,“太子此人,看似温和,实则心胸狭隘,刚愎自用。你若真治好了皇后,又解了我的婚约,他日他若登基,第一个要清算的,便是功高震主,又不肯彻底依附于他的你。”

    “我今日前来,是想还你一份人情。”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古旧的兽皮地图,递了过去。

    “这是我陈家先祖,在开国之时绘制的王都原始地脉图。图上,标记了一处早已被废弃的皇家祭坛,其位置……正在如今的坤宁宫与宗人府之间。”

    李梦泽接过地图,瞳孔猛地一缩。

    “先祖手札中曾有只言片语提及,开国之初,太祖皇帝曾于此地,行过一场‘血祭’,用以……‘奠定国基’。但具体祭祀何物,手札中却讳莫如深,只留下‘怨龙’二字。”

    怨龙!

    李梦泽的心神剧震。

    这与他们的推测,不谋而合!

    “此图,或许能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东西。”陈清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好自为之。”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送走了陈清璇,李梦泽握着那卷兽皮地图,拧眉沉思。

    然而,为等他研究明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后病了。

    病得很突然,也很蹊跷。

    这位向来端庄稳重,母仪天下的国母,一夜之间便卧床不起,面色萎黄,水米不进。

    太医院所有御医会诊,查不出任何病因,只能用最名贵的参汤吊着性命,言辞间皆是束手无策。

    此事一出,朝野震动。

    国母病重,于国运而言,乃是不祥之兆。

    更重要的是,皇后的背后,站着的是掌控着大虞王朝近三成兵马的镇国公府!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东宫太子与大皇子这两位夺嫡最热门的人选身上。

    坤宁宫外,太子一身明黄常服,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忧虑,亲自守在殿外,对前来探望的百官嘘寒问暖,将一个孝子的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诸位大人有心了,母后凤体违和,还需静养,孤在此代母后谢过诸位。”

    他言辞恳切,姿态谦和,赢得了不少老臣的赞许。

    而大皇子,却迟迟没有露面。

    就在众人以为他失了先机之时,一队金鳞卫,护送着一辆朴素的马车,竟直接驶入了宫门,来到了坤宁宫前。

    车帘掀开,走下来的,正是如今王都最炙手可可热的人物——李梦泽。

    “李院使,您可算来了!”

    一名东宫的太监总管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却带着一丝警惕,“殿下有令,母后凤体金贵,需得由您这等国之圣手亲自诊治,方能安心。”

    这话看似客气,实则是在宣告主权,将李梦泽的功劳,提前揽到了太子自己身上。

    李梦泽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对着太子拱手道:“殿下谬赞了,臣奉陛下之命,前来为娘娘诊病,自当竭尽全力。”

    他一句话,便将自己的行为,从“太子请来的”,变成了“皇帝派来的”,瞬间摆脱了派系的桎梏。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能侧身让开。

    而就在李梦泽即将踏入宫门之时,大皇子终于到了。

    他并非一人前来,他身旁,还跟着一身银色飞鱼服,气质冷冽的李梦金,以及粉雕玉琢,被一名宫女牵着的李梦月。

    “太子来得好早。”

    大皇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没有看到太子那瞬间阴沉下去的脸,“听闻母后病重,我特地将梦金副统领与明月郡主也一并请来。梦金副统领剑心通明,或可镇压邪祟;明月郡主身负祥瑞,定能为母后祈福。多一个人,总归是多一份力量。”

    好一招釜底抽薪!

    太子请李梦泽,是想独揽功劳。

    大皇子却直接将李家兄妹打包全请了过来,瞬间将太子的“独占”变成了“共享”,还摆出了一副“为母后安康不计派系”的高尚姿态。

    两位皇子在坤宁宫门前这番不见硝烟的交锋,让在场的老狐狸们个个心惊胆战,恨不得把头埋到地缝里去。

    这夺嫡之争,已然是彻底摆在了台面上!

    李梦泽与李梦金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了然。

    这皇后病得,当真是“恰到好处”。

    恐怕皇帝故意搅动这池浑水,也借此,来看清他们李家,究竟会倒向哪一边。

    坤宁宫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琥珀。

    那满院盛放的牡丹,本是国色天香,此刻却因殿内传出的压抑气息,显得有几分诡异的妖艳。

    太子与大皇子,一左一右,硝烟弥漫。

    李梦泽领着弟妹,目不斜视地踏入殿中。数十道或明或暗的神念,如同蛛网般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审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凤榻之上,皇后双目紧闭,面色枯黄,嘴唇干裂,那身华贵的凤袍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衬托出雍容,反而像一件沉重的寿衣,将她最后的一丝生气都压榨得干干净净。

    “李院使,”太子抢先一步,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母后凤体安危,系于国本,你务必竭尽全力。”

    李梦泽没有理会他,只是平静地走到榻前,伸出两指,轻轻搭在了皇后的手腕之上。

    入手处,一片冰凉,毫无生机。

    一缕融合了【太阳真火】与【万木归春】生机的灵力,如温暖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探入皇后体内。

    瞬间,李梦泽的眉头猛地一蹙。

    皇后的体内,经脉枯竭,五脏衰败,确实是一副油尽灯枯之相。

    但在她神魂深处,却盘踞着一股无比精纯,却又阴冷至极的怨念!

    这股怨念,与坤宁宫地下的“万魂血晶”同根同源,却又更加凝练。它不像寻常邪祟那般狂暴,而是如同附骨之疽,悄无声息地汲取着皇后的生命本源与国运凤格,壮大己身。

    这根本不是病,这是反噬!

    镇压万魂的“阵眼”——太后,已经因年迈而开始不稳。

    皇后便成了这股怨念洪流宣泄的第二个出口!

    “如何?”大皇子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沉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梦泽的脸上。

    李梦泽缓缓收回手,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他转身,对着两位皇子与满屋的御医、重臣,沉声说道:“皇后娘娘此症,非药石可医,亦非邪祟入侵。”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那究竟是何病因?”太子急切追问。

    “是咒。”李梦泽吐出了两个字。

    “咒?!”众人哗然。

    “不错。”李梦泽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咒,非一人可下,亦非一力可为。它是以万千生灵之怨念为引,以国运为炉,长年累月熬炼而成的一种‘咒’。”

    他将这恐怖的真相,用一种听起来玄之又玄,却又似乎合情合理的方式,包装了起来。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凤格与国运相连。边疆将士喋血,百姓流离失所,这些怨念,平日里被我大虞煌煌龙气镇压,轻易不敢显现。但日积月累,怨念成海,便会寻找宣泄之口。皇后娘娘仁慈心善,心怀万民,便成了此咒首当其冲的目标。”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病因的诡异,又将源头归结于“心怀万民”,非但无损皇家颜面,反而将皇后塑造成了一个为国运而承担苦难的伟大形象。

    太子与大皇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那……可有解法?”

    “咒起于怨,自当以祥瑞解之。”李梦泽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身旁一直默不语的李梦月身上。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这个粉雕玉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郡主身上。

    李梦月上前一步,没有丝毫胆怯。在哥哥的示意下,她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了皇后枯槁的手背上。

    “嗡!”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圣洁而又清冷的太阴之力,从她体内缓缓散发开来。她识海中的桂树虚影轻轻摇曳,洒下万千银色清辉,顺着她的手臂,涌入皇后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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