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李薇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醒了过来。
伸手摸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是7:32。
缓了会儿,她起身下床,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个带锁的笔记本。
翻开新的一页,她在上面写下一行字。
“2025年8月27日,睡眠11小时02分。”
【突破11个小时了啊。】
她的指尖在笔记本上划过,前面是密密麻麻的记录。
从十八岁那年开始,她的睡眠时间就在不可逆地延长。
起初只以为,是上大学后变成了懒狗。
直到去年,她才确认,自己是“病”了。
一年的时间,她一直在做记录。
按如今的趋势推算,不出意外的话,三十五岁那年,她就会陷入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长眠。
......
李薇单手托着下巴,看向窗外。
世界生机勃勃,她的心里却泛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不过,她很快又振作起来。
这一世的二十二年,她有父母,有弟弟,比前世那二十八年的孤儿人生,要幸福一万倍。
唯一让她有些不满的,就是穿越成了个女孩子。
还好,是胎穿,这么多年,也早就适应了。
想到弟弟......
一个念头突兀地闪过脑海: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
她恍惚了一瞬。
仿佛昨晚睡觉前,这家里还只有三口人......
但下一刻,无数与李诚打闹、争吵、互相维护的鲜活记忆涌了上来。
那些记忆是如此真实,如此清晰。
李薇不禁自嘲地笑了。
【真是睡糊涂了。】
“呜哇——!”
蓦地,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隔着门板传来,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李薇一脑门子问号,这是咋了?
她穿着一身小熊睡衣,蹬着卡通拖鞋,慢悠悠走了出去。
刚到客厅,就看到今年已经十四岁,个子快要赶上自己的李诚,正死死抱着母亲魏小雨,哭得撕心裂肺。
魏小雨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吐司,高高举着,生怕摔了的样子。
她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女儿。
李薇不得不走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盘子,放到餐桌上。
顺手,还不忘在李诚的后脑勺上抽了一下。
啪!
“大清早的,犯什么病?”
谁知,李诚哭得却更凶了,一声声“妈妈”,叫得肝肠寸断。
魏小雨的心一下就软了,心疼地搂住儿子,回头瞪了李薇一眼,责备她下手没个轻重。
咔嚓。
这时,主卧的门开了。
一身警服,身姿挺拔的李星海走了出来。
看到这副场景,他起初还有些愣怔。
可想到李诚这小子的前科,当即把脸拉了下来。
“怎么,暑假作业没......”
哪成想,他训斥的话还没说完,李诚却猛地松开了母亲,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爸——!”
半大小子一声惨嚎,差点没把李星海这个硬汉吓出毛病。
他抬手就想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可看到他哭到浑身抽搐,心里头竟莫名一软,没打下去。
......
但是,李诚的异常,还是引起了夫妻二人的警觉。
李星海和魏小雨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达成共识。
【这小子,绝对是早恋,八成还被人甩了!】
“李诚!”李星海推开儿子,神情严肃无比。
“小诚!”魏小雨也凑了过来,一脸八卦的同时,勉强挤出一丝威严。
下一秒,一场围绕“早恋的危害”、“中考分流”以及“进厂打螺丝”等话题的混合双打,开始了。
李薇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
往日一听到唠叨就撒泼打滚的李诚,今天竟然很安静。
他就那么老老实实的听着,脸上甚至还挂着傻笑,一副“您再多骂会儿”的享受模样。
李、魏两人心中不禁警铃大作。
总感觉这样的李诚,是要作大妖的节奏。
因此,早餐过后,两人临上班前,李薇被勒令,今天不要去找工作了。
就在家里守着李诚,顺便辅导他功课。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李薇一脑门子问号。
辅导功课?
她?
坐在书桌前,翻开初中数学练习册,看着上面的函数题,李薇傻眼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
哪个正经大学毕业生,会做初中数学题?
姐弟俩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老半天。
终于,还是李薇先开了口:“要不,去看电影?”
李诚拼命点头,眼眶又红了,作势就要扑过来抱她。
李薇立刻双手护在胸前,一脚踹在了李诚的大腿上。
“你想做什么?别得寸进尺哈!”
这一脚,她用了些力气。
李诚被踹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摸着自己的屁股,看着眼前凶巴巴的姐姐,却笑得像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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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光散去,清冷的檀香涌入鼻腔。
李诚豁然睁眼,望着冷冰冰的幔帐与殿顶,神情一阵恍惚。
阳光、饭菜、父母、姐姐......
一切都如潮水般褪色,变得遥远,变得陈旧。
......
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
他猛地坐起身,看向守在床前的地藏,眸子里不自觉地透出一丝愤怒与不满。
可下一瞬,他的愤怒转为后怕......
他惊恐地发现,就在刚才,他竟产生了一丝永远沉溺于梦境,再也不回来的念头。
难道......这就是地藏所说的......迷失自我?
呼——!
长出了口气,李诚强自压下心头纷乱,问:“太乙呢?”
地藏笑道:“不放心我,给舅舅的‘门人’传讯去了。”
李诚无语,这个太乙......
不放心地藏,所以让自己单独和地藏呆在一起?
他这个脑回路,也不知是怎么长的。
不会......刚才又喝了吧?
地藏见自家便宜“舅舅”似是定了神,便问:“梦中过去了多久?”
【我是七点多“醒”的,九点和李薇出的门,看完电影后又吃了顿火锅......】
【刚走出店门,就“回来”了......】
李诚估算片刻,答道:“大约六小时。”
地藏颔首,“现实一分钟,梦里六小时......那么,现实一天,梦里就是一年......”
搞清楚时间流速,他又问,“舅舅,我娘的梦,是什么?”
李诚忍着腻歪与膈应,将梦里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地藏沉默一瞬,喃喃道:“或许,梦境力量的反噬只是一方面......”
“我娘她,是自己不想醒来啊......”
“不想醒来......”李诚咀嚼着这四个字,竟不觉得意外。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温暖的家。
换做他,恐怕也不想醒来......
嘶——!
李诚狠狠的,用全部的力气,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疼痛让他冷静,让他清醒。
他微红着眼睛,哑着嗓子问:“再怎么做?”
地藏宣了一声佛号,神情悲悯而又坚定:“既然‘美好’牵绊住了母亲,那便......打破这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