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伊吕波那冰冷的话语落下。
原本血腥弥漫的空气变成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沉重得就像是浸满了水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每一个人的口鼻。
只有墙壁上的油灯发出令人不安的细微噼啪声,日向凌人断腕处血液滴落的声音也被无限放大。
日向凌人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死死地盯着日向伊吕波,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你……”他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丝破碎的声音,“你在说什么?”
“我说。”日向伊吕波的语气平稳认真,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你们之中,活下来的那个人,我不会对他出手。”
像是听到了什么最荒谬最恶毒的笑话,日向凌人脸上那勉强维持的虚伪笑容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愤怒,用着讨好和甚至可怜的语气:“不要开这种可怕的玩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微微下移,看似无意地扫过日向伊吕波身后、瘫坐在地上的日向阳斗。
“我是阳斗的父亲啊。”
他的声音放缓,语气中带着一种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才能听懂的、似有似无的暗示:“父子相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父子”二字,被他咬得微微重了一丝,几乎难以觉察。
似乎听出了父亲话语之中的深意,瘫坐在地上的日向阳斗,身体似乎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他那蒙着纱布的脸微微转向父亲的方向,仿佛在努力倾听着什么,双手缓慢而无声地在地面上摸索着……
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柄冰冷坚硬的苦无。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紧紧将其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唯一的生机,抬头“看”向那背对自己、仿佛毫无防备的日向伊吕波。
对!
就是这样!
见状,日向凌人的眼中难以抑制地掠过一抹狂喜之色。
日向伊吕波就在你面前!
趁着这个疯子还没有察觉!
用尽你全部的力量,将苦无捅进他的身体!
哪怕不能一击毙命,只要能重创他,我们父子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在日向凌人期许的目光下,日向阳斗缓缓地站了起来。
然而,日向阳斗并没有像毒蛇一样扑向日向伊吕波,反而是颤抖着开口。
“你,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日向伊吕波的背影上,声音因恐惧而嘶哑异常道:“只要,只要按你说的做,你就会放我离开?”
此话一出,日向凌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眼中的那抹狂喜顿时被冰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寒和不敢置信!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
“当然。”
日向伊吕波甚至没有回头,毫不在意日向阳斗偷换概念,将“不会出手”偷换成了“放他离开”。
他背对着日向阳斗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狰狞而快意的笑容,语气认真道:“我以日向的姓氏起誓。”
话音落下,仿佛彻底击溃了日向阳斗最后一丝犹豫。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着,下定了孤注一掷的决心,继续向前迈开了脚步!
“日向阳斗!”
日向凌人下意识退了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因为惊怒而变得尖利扭曲:“蠢货,你疯了吗?!我是你父亲!!”
日向阳斗停在原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对,对不起父亲,我,我知道您的意思。”
他不断摇着头,声音带着哭腔:“但是,但是我没有白眼,您没有双手,我们不可能杀死他的,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蠢货!”
日向凌人气得全身发抖,险些一口血吐出来,破口大骂道:“我没有双手,但你有!你没有白眼,但我有!合手的话……”
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顿住,牙关因为身体的颤抖而碰撞。
因为他看到,日向阳斗的耳朵,细微地抖了抖,而那蒙着纱布的脸,也转向了自己的方向。
这个家伙,根本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对自己出手。
而是在用那仅存的听觉,判断确切的位置和距离?!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浮现,瞬间让日向凌人心中涌出寒意,一股刺骨到泛疼的寒意!
下一刻,不等他做出反应,日向阳斗猛地动了。
他竟然不顾重伤,强行催动查克拉使用了瞬身术。
虽然动作因为伤势和恐惧而显得有些变形踉跄,但那扑来的速度却极快,狠狠撞在了日向凌人的身上!
砰!!
日向凌人根本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真的对自己下如此狠手。
猝不及防之下,踩到地上的血泊,脚下一滑便被撞得仰面摔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让他眼前一黑。
但是,感受到自己的一条腿被抓住,他猛地清醒过来。
“放开!你给我放开!”
看着趴在地上、抓着自己一只腿的日向阳斗,日向凌人又惊又怒,仓促间抬起另一条腿,狠狠用脚蹬在日向阳斗的脸上!
几脚下去,很快,日向阳斗脸上的纱布被血和鼻涕眼泪浸透。
但他此刻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死死抓住日向凌人另一条腿。
无论日向凌人怎么用力,怎么踢踹自己,他都不松手,指甲甚至抠进日向凌人的肉里,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爬行着。
“父亲!父亲!不要再挣扎了!”
日向阳斗口中发出近乎疯魔的、含糊不清的尖利声音:“与其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不如活一个!”
“我出去以后会帮你报仇的!我发誓,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话音落下,他握紧手中那柄锋利的苦无,朝着日向凌人不断挣扎踢蹬的大腿,毫不犹豫狠狠地扎了下去。
噗嗤!噗嗤噗嗤!!
“啊!!!”
失去手臂又被捅了数刀的日向凌人,发出了凄厉无比且充满恐惧的惨叫!
他死死盯着日向阳斗,血丝在眼球上迅速蔓延,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头由自己亲手喂养大的怪物。
“日向阳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是你父亲啊畜生!!”他惊惧又愤怒地嘶吼道。
“对不起,对不起父亲。”
日向阳斗不断摇着头,血水从纱布下渗出,口中反复念道:“这是你教我的,这是你教我的!”
什么?
日向凌人的脸上掠过一抹错愕与茫然。
我教你的?
我教了你什么?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弑父?!
“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戏剧的日向伊吕波,忽然爆发出一阵充满戏谑和嘲讽的大笑。
他的笑声在这血腥密闭的牢笼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疯狂,又令日向凌人感到毛骨悚然和恐惧!
“老家伙!还不明白吗?”
他止住笑声,看向日向凌人,眼中充满了快意:“现在失去双手和抵抗能力的你,对于他而言,不再是父亲,而是弱者。”
“抽刀向更弱者!”
他的话语一字一顿,恨意如冰锥般尖锐:“这就是你一遍一遍言传身教,刻进他骨子里的,活下去的唯一道理啊!”
“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日向伊吕波忍不住大笑起来,而日向凌人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
“你……嗬!!”
日向凌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只手掐住喉咙打断。
“父亲,父亲,我会给你报仇的!”已经完全疯魔的日向阳斗,口中不断念着,同时爬到了日向凌人身上。
他的膝盖死死顶在日向凌人的腹部,一只手如铁钳般扼住日向凌人的喉咙,用尽全力压制身下不断挣扎的日向凌人。
将他牢牢按在了粘腻的血泊之中,动作粗暴得就像是在屠宰场里,按住一头不断嘶嚎挣扎的待宰猪狗。
日向凌人那双因恐惧和绝望而暴凸的瞳孔中,倒映着日向阳斗扭曲的倒影,一张沾满鲜血、疯狂和丑陋好似恶鬼的面容!
他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那柄仍在滴血的苦无,狠狠扎下!
噗嗤!
随着利刃刺入血肉的沉闷声响,日向凌人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
噗嗤!噗嗤!
一次还不够,一次又一次!
鲜血疯狂地溅射出来,泼洒在日向阳斗早已被血污覆盖的脸上和身上,将他彻底染成一个血色的怪物。
他仿佛不知疲倦,也感受不到身下躯体逐渐微弱的挣扎。
只是疯狂重复着刺入、拔出的动作,仿佛要将所有恐惧和扭曲的求生欲,都通过这柄苦无倾泻出去。
直到,日向凌人绷紧的身体彻底瘫软下来,所有的生机如同退潮般消散。
那双曾经充满威严和傲慢的白眼,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以及那一丝深不见底的悔恨凝固。
当啷!
那柄沾满了鲜血的苦无,从日向阳斗颤抖到无法自持的手中滑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掉在血泊之中。
“嗬!嗬!”
日向阳斗剧烈喘息着,然后猛地抬起头问道:“够了吗?”
他将那张狰狞可怖的血脸,转向记忆中日向伊吕波之前站立的方向,声音嘶哑道:“这样够了吗?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而他也在紧张中,如愿得到了回应。
“当然。”
日向伊吕波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道:“我信守承诺,不会对你出手。”
“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这声音传来的方向,并非日向阳斗记忆中,日向伊吕波之前所站的位置。
但陷入狂喜中的日向阳斗,完全忽略了这细微的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