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火漆重重密封的黄铜信筒。
王奎一把抢过,用小刀撬开火漆,从里面倒出了一张薄薄的的油纸!
书房内,一片死寂。
王奎借着灯光,展开了信纸。
“嘶——”
王奎只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那双握着信纸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甄应嘉、马家密谋……”
“勾结倭寇……黑石谷……情报……”
“……设伏……坑杀……”
“……一万京营!!!”
“轰!!!”
王奎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了背后的书架上,震得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他死死地抓着那张油纸,瞪大了双眼,仿佛要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吃下去!
“……倭寇首领,鬼头龙二,已在我手,人证在此……”
“噗通。”
王奎在这一刻,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了太师椅上!
“嗬……嗬……”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却发现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
“疯了……”
“他们……都疯了!!”
他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体,却抖如筛糠!
“好大的胆子!!”
“好一个……甄应嘉!!”
“好一个……马家!!”
“通敌!屠戮京营!欺君罔上!!”
“这……这是要翻天啊!!”
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老爷!”
守在门外的心腹管家闻声,大惊失色,猛地推门而入,想要上前扶他。
“滚!!”
王奎一反常态,状若疯魔,一把将管家推开!
他猛地站起身,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懂政治!
身为吏部尚书,他太懂了!
他王奎,就是福远人,这件案子,无论他知不知情,只要他今天拟了这道圣旨,明日东窗事发,他就是甄应嘉和马家的同党!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算林尘知道,要保他,也未必保得下来。
“快!备马!!”
“去威国公府!!”
“快!快——!!”
他甚至来不及更换官袍,抓起一件披风,胡乱地裹在身上,连滚带爬地冲出了书房。
……
与此同时,威国公府,内宅。
与王奎府上的冰冷与惊恐截然相反,这里是满室的温暖与安宁。
上好的银丝碳,在精巧的铜兽香炉中,烧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只余下融融的暖意。
林尘只着一身宽松的云纹常服。
他的左边,坐着他的妻子,安乐公主任熙宁,右边坐着他的另一位妻徐璃月。
而在他的怀里,正坐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
女孩约莫快一岁的年纪,梳着两个可爱的抓髻,一双大眼睛,灵动地转着,正是林尘的掌上明珠,林徽音。
“徽音,来,”林尘刮了刮女儿的小鼻子,柔声道,“念,爹爹”
林徽音咯咯地笑着,藕节般的小手抓着林尘的衣襟,奶声奶气地喊:“哇哇——”
她转头,扑向任熙宁的怀里。
“哎,这孩子,就跟你亲。”林尘无奈地摇了摇头。
任熙宁掩嘴轻笑,她嗔怪地看了一眼林尘:“你呀,天天在外面忙,徽音都快不认得你了。倒是璃月妹妹,天天陪着她。”
一旁的徐璃月,绝美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徽音聪慧,像夫君。”
“像你们才好。”林尘哈哈一笑,一边牵起一位妻子的手,心中充满了满足。
沙场征伐,朝堂博弈,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人间。
然而,这片刻的温馨,很快被打破了。
“咚、咚、咚。”
一阵沉稳,却又带着一丝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林尘的笑容,微微收敛。
门被推开,高大如铁塔的赵虎,快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公主和徐璃月,才压低了声音,对林尘道:
“公子。”
“吏部尚书王奎,深夜求见。”
林尘的眉头,微微一挑。
王奎?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晚上了。
能让一位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在这个时候闯到他的府上,出大事了。
赵虎似乎也看出了林尘的疑问,他补充道:“王尚书似乎很不对劲。”
“他几乎是从马车上滚下来的,脸色煞白。”
林尘微微皱眉,嗯了一声,他缓缓放下怀中的女儿。
“知道了。”
他站起身,对两位妻子歉意地笑了笑:“朝堂出了些急事,我去去就回。”
任熙宁和徐璃月皆是冰雪聪明,她们知道什么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夫君当心。”两人齐声道。
林尘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暖阁,声音远远传来:
“赵虎,让王尚书去偏厅奉茶。另外,通知高达,让他戒备。”
“是!”
偏厅。
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比外面还要冰冷。
王奎端着一杯热茶,可那茶杯在他的手中,却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手,他却恍若未觉。
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快一刻钟。
这一刻钟,对他而言,却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他甚至不敢坐下,只是在偏厅之中,如同困兽一般,焦躁地来回踱步。
“踏……踏……踏……”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奎猛地回头!
只见林尘一身青色常服,龙行虎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下官王奎,参见威国公!”
王奎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冲上去,便要下跪!
“王大人,同朝为官,何至于此?”
林尘手一抬,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托住了王奎的胳膊,让他跪不下去。
“坐。”
林尘走到主位,坐下。
“赵虎,看茶。”
“大人!”王奎哪里还坐得住,他声音颤抖,急促地说道,“出事了!天大的事啊!”
林尘端起茶杯,轻轻撇去浮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