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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路在何方

    纪秦娥喃喃问:“杠杆贸易的成功和我们技术的落后有什么干系?”

    用不着秦香莲回答,问题才问出口,她就明白,只需把盐铁生意看做她的织布生意,以此类推,答案便显而易见。

    因为秦氏布庄的生产技术远胜于竞争者,所以她们本身的成本就低于竞争者,加之她们不求暴利,自然可以降低价格换取市场份额。

    她就是如此争夺市场的,但她并没有让竞争者关店,也没有掠夺竞争者的财富。

    纪秦娥不由得问秦香莲:“大嫂,这是报应吗?”

    这一手段,放在国与国之间,竟然有如此狠辣的一面,釜底抽薪,间接影响到了她的生死存亡,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秦香莲摇头,坚定地答:“不是,这是历史的趋势。战争一起,势必加重赋税,布匹军需,首当其冲地受到影响,我们不要冒这个险。”

    大家已认可秦香莲的推测,都静默地坐着,脑子里乱乱的,想不出来什么,那不是天灾,是人祸,有时候比天灾还要可怕。

    春娘却开口了:“娘,为什么我们不把织机公开?”

    冬郎也点头:“献给朝廷。”

    两句话,说得在场人眼神都亮起来,秦香莲只道:“诸私造机巧之器者,徒三年;献惑众者,绞。本以为读《宋刑统》为时尚早,现在你们俩要尽快读完,也为大家普普法。”

    底层百姓的发明创造,无异于催命符,技术被抢夺占功事小,性命不保事大,北宋年间的平民发明家,没有几个能善终的。

    秦香莲见孩子们不太明白,补充道:“公开此事,你们祖父还有娥婶婶,还有布庄和木工坊的所有的参与者知情人,好的结果是充入宫廷,终身监禁劳作。可往往都是不好的结果,不死也残,这还只是我们家的坏结果,不提那些连带的后果。”

    大冬天的,坐在屋子里,炭盆都熄灭了也没人去管,皆冷汗涔涔,发不出一点声音。

    还是秦香莲,安慰道:“也许是我太高估了权力,你也只是低估了权力,做好收尾的事。”

    提到收尾,纪秦娥再坐不住,站起身:“快点,我们快回去!”

    何氏往外头看:“天色又晚,又在下雪,怎么回得去?”

    纪秦娥火烧屁股:“顾不上那许多了,一边铲一边走,今年雪不大,积雪不厚,勉强能走,就是不能走也得走,多少人的性命。”

    陈跛子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他好险将自己和家人推下山崖,可他明明只是想,多赚些钱,多让家里更容易赚到钱,早日全家团聚。

    他也只是想,不要在大雪夜里,再有衣衫褴褛的难民乞丐叩响他的大门,求他施舍。

    陈老娘握住陈跛子的手,一耳刮子扇过去:“老二?老二!魂回来没,你可吓死我了!”

    陈跛子捂着脸,老泪纵横:“娘啊,都怪我,搞这个做什么,险些害死全家老小!”

    纪秦娥喊:“阿舅,你内疚什么,要怪也怪我,一门心思干大事,走错了路,快别哭了,咱们快走。”

    何氏也是头痛:“小声些,都小声些,要走哪有这么急,晚饭吃了再走,路上饿着肚子怎么能够抗冻,知情的多不多,这等机要,都得是心腹,哪里就慌成这样。”

    纪秦娥一下子松了肩膀,是的,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她还未做过万全的公诸于众的准备,也就没有告诉所有人。

    纪秦娥想到这儿,喊陈年麦:“快先去我姥姥家,我舅娘他们知道。”

    纪秦娥风风火火跑出去,何氏只来得及递给陈年麦一盏灯笼,人去屋空,才看见陈跛子的脸红肿起来,何氏看了眼陈老娘。

    陈老娘缩了缩手:“不怪我吧。”

    何氏没有说话,只去拿块破布裹了冰雪递给陈跛子捂上:“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秦香莲也认同,她让心神不宁的大家进屋歇着,她去做饭,灶房里尖刀明火的,可别再伤着。

    也用不着人帮忙烧火,春娘和冬郎都去陪着大家,这夜里哪还有什么胃口,把上午年夜饭剩的菜,挑几样不耐放的都丢锅里煮大杂烩。

    本主食都不必吃,但冬日夜里又漫长,今晚怕也是难眠,秦香莲又揉了面,打算做些烧饼,表面干脆内里柔软,秦家庄年节几乎日日在灶下煨汤,泡上热汤就能吃。

    温水和的面,倒不冷,秦香莲揉着面,本把耳朵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可夜里风大,她什么也没听见,倒渐渐走了神。

    谈不上杞人忧天,秦香莲慢慢思考着这件事的出路,以及可能会带来的不好的后果。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教授过佃农们施肥的理论,说是从书里看的,她确实是从书里看的,但秦老头来找过她,让她不要再教了。

    那个时候,秦老头就告诫过她,有些东西,是他们应该知道的,却不是她应该拿出来教授的。

    后来,村民们依旧学会了这些增产的办法,却是从道观里学来的,是上天垂怜的神授之法。

    还不是无尤观,是五龙观。

    神官因此得了利。

    此间种种,秦老头不曾细说,但秦香莲对皇权对道教的认知,也在一日日建立起来,并越来越深入。

    她开始理解,为什么北宋的士族阶层如此抵触佛道,秦家庄只是幸运地遇到了无尤观,而不幸的是大多数。

    待到饭做完,一家人各自打了大杂烩,拿着饼子,坐在屋子里吃。

    大杂烩集合了菜色的复合味道,又被再次加热过,别有一番风味,可大家都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吃过就各自去洗漱休息。

    纪秦娥还没回来,秦香莲让老人和孩子们先睡,自己等,她将放着银子的木匣抱出来,坐在堂中,拿着账册,清点数目。

    若有不慎,举家逃亡,这便是她们生存的本钱。

    秦香莲清点完家产,提笔写了一封送给张征的回信,这种并不隐蔽的通讯方式不适合传递太隐蔽的信息,所以她没有直接提及即将到来的战争。

    而只是在里头写了一句诗。

    她写,家书抵万金。

    张征会读懂的,她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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