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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3章 血色元婴

    只见那白色飞剑如闪电一般疾驰而过,瞬间划破虚空,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来,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激荡得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是在为这道恐怖的剑光让路。

    眨眼间,飞剑便如同一颗流星般直直地冲向那怪物的眉心,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飞剑周身闪烁着冰冷的银光,宛如一条银龙在空中咆哮,带着无尽的杀意和决绝。

    怪物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力量,只是身前凝聚的血色屏障方才成形,便如一张被戳破的湿纸,应声破裂,化作漫天飘零的血色光点,旋即被剑风绞得粉碎。

    凛冽剑光未有丝毫迟滞,精准无比地没入怪物眉心,从其脑后穿出,随即,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嗡鸣,翩然倒飞而回,重新凝成一柄通体霜华流转、寒气森然的长剑,剑鸣清冽,久久不绝。

    “得手了!”皇甫易眼中难以抑制地掠过一抹如释重负的喜色。

    然而,他唇角那丝笑意尚未完全绽开,便猛地僵住。

    远处,被洞穿眉心的怪物并未如预料中那般灵力溃散,轰然坠落。

    怪物残躯像是从内部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内坍缩,随即被滔天而起的漆黑火焰彻底吞噬。

    黑焰诡异至极,不过两次短暂呼吸的工夫,汹涌的黑焰便连同怪物的形体一道,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虚空中,唯余一张约莫巴掌大小、边缘焦黑残破的奇异符箓,正自无声燃烧,其上用更深的墨色勾勒出的复杂符文在火焰中扭曲、断裂,转眼间便化作一小撮灰白飞灰,被不知从何而起的一缕微风吹散,彻底逝去。

    场中一时陷入诡异的死寂。

    “似是某种…极为高明的替死化身符箓。”许洛一说完,手指轻描淡写地一招,那柄悬浮在半空的飞剑发出一声顺从的轻吟,倏然归入背后剑鞘之中,铮鸣清脆,余音袅袅。

    “怕是如此。”皇甫易赞同道,“炼制这等品阶的替死符箓,所需代价必然骇人听闻。林寂此番…当真是下了血本。可惜了,下次再要寻到如此良机,斩杀此獠,只怕…”他摇了摇头,未尽之语已然明了——难如登天。

    经此突变,二人心神震荡,虽法力耗损不小,却也无暇立刻深究。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猛地转首,望向张铁所在之处!

    这一望,却让两人脸上同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只见血色巨鼎高悬于张铁头顶上方,鼎口倾泻下的血色光幕厚重粘稠,如同实质的血浆,将他从头到脚牢牢禁锢其中。

    然而,光幕内的情形却与这邪异恐怖的禁锢之景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截然相反!

    张铁竟安然伫立于血色光幕正中央,身形挺拔,不见丝毫挣扎困顿之态。

    他神情泰然自若,非但没有被炼化吞噬的迹象,反而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仿佛只是立于自家庭院观赏雨景。

    他的一只手臂微微抬起,手掌虚托,五指自然舒展。

    巨鼎兀自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声波荡开,震得周遭空气微微扭曲。

    除此之外,竟再无半点异状发生。

    没有预想中的神魂拉扯,没有血肉消融的惨象,更没有绝望的抵抗。

    远远望去,眼前这诡谲的一幕,不像是邪鼎在炼化修士,反倒更像是一位虔诚的使者,正在从容不迫地接收着从古老鼎器中流淌而下的、某种磅礴而神秘的力量。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洛一与皇甫易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不解与深沉的凝重。

    二人皆是果决之辈,当下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法力与心中的惊涛骇浪,身形如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般悄然飘动,一前一后,无声无息地逼近至张铁附近十余丈外。

    这个距离,既能清晰观察,又可在突发变故时及时反应或出手。

    他们并未贸然出声打扰,亦不敢轻易出手攻击那血色光幕——谁也不知冒然介入会引发何种可怕后果。

    二人只是极为默契地选择了凌空跌坐,迅速自怀中取出丹瓶,服下数枚珍贵的恢复丹药,调息恢复。

    此刻的张铁的意识,正深陷于自身识海的深处。

    此刻的张铁,看似平静,实则正处于一场旷日持久的凶险博弈之中。这一切,须得从数十息前说起。

    张铁在血色巨鼎攻击而来时毫不犹豫催动九方灭魂阵,同时施展破魂刺秘术,双管齐下直攻血色巨鼎。

    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原本气焰嚣张的器灵神魂俱灭,祭献神魔鼎也随之缩小成巴掌大小,被他摄入手中。

    古鼎入手冰凉刺骨,其上雕刻着无数繁复古老的魔神图案与从未见过的诡异符文,仅仅是握着,便能感受到一股蛮荒、暴戾、渴望鲜血与灵魂的悸动顺着掌心试图钻入体内。

    正当张铁准备凝神仔细探查这尊古鼎时,异变陡生!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磅礴浩瀚的恐怖禁锢之力,毫无征兆地骤然降临!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外界,其源头,赫然正是他手中那尊看似已无主的古鼎!

    力量如无形巨山,轰然压落,将他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缕肌肉、甚至每一丝流动的法力都彻底封锁、冻结。

    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眼珠无法转动,唯有思维在惊怒中疯狂运转。

    古鼎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操控,自主地从他僵硬的掌心飞离,悬浮于空。鼎身迎风变长,瞬息之间便化作了丈许方圆,滴溜溜旋转着,最终轰然倒扣于他的头顶!

    鼎口朝下,垂落重重如山如岳的血色光幕,将他彻底笼罩、吞没。

    刹那间,天旋地转,万物失声。

    张铁感觉自己仿佛被从整个世界中硬生生剥离了出来。神识被强行压回体内,五感被那无形的禁锢之力粗暴地斩断、屏蔽。

    他甚至感受不到自身躯体的存在,仿佛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绝对寂静、绝对黑暗的虚无深渊。

    这是一种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者彻底疯狂的绝对孤寂与禁锢。

    然而,张铁的心却在这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变得异常清明、冰冷。

    他道心历经磨难,早已坚如磐石。

    短暂的惊疑过后,他便彻底冷静下来。

    他瞬间明悟:无论这古鼎的幕后黑手意欲何为——是炼化他的血肉,吞噬他的神魂,亦或是其他更诡谲的目的——其最终、最关键的一步,必定是要侵入并占据他的识海,唯有如此,方能真正、完全地掌控他这具肉身。

    而只要对方闯入识海…那么,深藏于识海的“不灭珠”,自会叫其明白何为…有来无回!

    时间在这片绝对的禁锢中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几个月。

    与此同时,一直沉寂的鼎身内部,忽有一道血影,毫无征兆地激射而出!

    其速度极快,而且直接无视了肉身的一切阻碍,直接穿透虚空,没入张铁的丹田气海深处,骤然停滞下来。

    血影的真实形态,赫然是一个通体赤红、宛如血玉雕琢而成的元婴!

    这元婴的面目是一个中年男子模样,其周身却覆盖满了密密麻麻、古老而扭曲的暗金色灵纹。

    这些灵纹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闪烁,诡异至极。

    血色元婴悬浮于浩瀚的丹田法力海洋之上,小小的眼睑微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它先是显得极为茫然,有些僵硬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小小的头颅四下转动,打量着这片浩瀚却空寂的丹田气海,眼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与一种…仿佛沉睡了万古刚刚醒来的恍惚感,似乎在努力回忆着极其久远的事情。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就在这种诡异的寂静中流逝。

    血色元婴眼中的迷茫之色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清晰起来的、诡异而冰冷到极致的笑意。

    只见血色元婴突然抬起双手,结出一个复杂无比的古印。

    下一刻,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污秽一切、吞噬一切的刺目红光,自其双掌结印之处迸发,如同一支血色的裂空长矛,无视丹田与识海之间的壁垒,悍然直冲张铁的眉心识海而去!

    红光悍然闯入识海的刹那,犹如一滴浓稠到极致的墨汁,猛地滴入了清澈见底的泉水中。

    毁灭性的侵蚀即刻发生。那血色蕴含着无比歹毒、专门污染同化神魂本源的诡异力量,并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扩张。

    原本清亮纯净、闪烁着自我神识微光的识海空间,被暴戾的赤红迅速侵占。

    不过短短两三息令人窒息的时间,偌大的识海竟已有超过大半的区域化作了翻滚沸腾的血色炼狱!

    唯有最核心处,约莫十分之一的范围,仍顽强地维持着原本的清明,被一层薄却坚韧的淡金色光晕死死守护着,将那滔天血浪抵御在外。血色蔓延至此,仿佛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天堑,终于停滞不前。

    与此同时,外界笼罩张铁全身的血色光幕仿佛受到了内部变化的牵引,骤然急速收缩!

    厚重的光幕飞速回撤,最终完全放弃了已被侵占的区域,仅将那片未被侵蚀的、仍由张铁本体意识控制的十分之一识海对应的肉身区域笼罩其中。

    光幕向内坍缩、凝实,最终形成了一座四壁皆由蠕动血光构成的坚固牢笼,将张铁最后的意识与那枚沉浮不定的不灭珠,死死困在了方寸之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也就在这一刻,丹田气海中那血色元婴发出一声无声却充满快意的尖锐嘶鸣,身形猛地晃动,化作一道凝实的血影,径直投入已被它彻底侵占的那片识海血域之中。

    它盘膝坐于血浪之巅,双手再次结出那个古印,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随着它的吟唱,无数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血丝,自其元婴之体内迸射而出。

    这些血丝如同拥有独立生命的微小毒虫,发出几乎不可闻、却直钻魂髓的嘶叫,沿着某种玄之又玄的路径,钻向张铁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细微角落,试图强行接管他肉身的一切机能。

    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万分之一,那是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甚至每一粒细胞都被强行撕裂、又被异物填充掌控的极致折磨。

    短短十余息,便有上百根这样的血色细丝成功扎根,如同网络,遍布了他的全身。

    悬于头顶的祭献神魔鼎似乎感知到了内部的初步成功,突然发出一阵欢愉而急促的嗡鸣,鼎身血光大盛,旋即又猛地敛去所有光华。

    笼罩张铁的血色牢笼光幕也随之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盘坐于地的张铁,双眼蓦地睁开!

    瞳孔之中,原本深邃平和的眸光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簇闪烁着非人光泽的血红光芒。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动作略显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单手掐出一个诡诀。

    悬停空中的丈许巨鼎应声而落,速度极快,却在及至他掌心之时,已温顺地重新化作了巴掌大小,通体黯淡,仿佛只是一件寻常的古物。

    他手腕随意地一抖,那小鼎便被直接抛入口中,转瞬便消失不见。

    不远处,刚刚压下伤势、恢复了些许法力的许洛一与皇甫易见状,心中骇浪滔天,即刻起身,正欲上前探问究竟。

    却见“张铁”猛地转过头,那双毫无人类情感的猩红瞳孔冰冷地扫过他们,仿佛在打量两只微不足道的虫豸。

    随即,他身形忽地一晃,竟化作一道浓郁刺目的血虹,不再理会二人,径直射向地宫深处。

    许洛一与皇甫易僵在原地,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脸上残留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深的迟疑。方才那道血虹散发出的气息绝对不输于他们认识的王兄!

    追?以他们此刻状态,深入未知险地,追踪一个气息如此诡异恐怖的“存在”,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追?张铁显然遭逢了前所未有的大变,甚至可能已被夺舍……

    巨大的犹豫与无力感攫住了他们。沉默在压抑的空气中蔓延。

    数息之后,二人极有默契地,终是缓缓重新跌坐回原地,一言不发,继续全力运功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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