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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我说话吗?”
江南看着他们,脸上勾起一抹极冷、也极嘲的微笑。“没必要的。”
“在我幼年,极度需要母亲和亲人关怀的时候你们没有出现;在我被江岚虐待过得生不如死的时候你们没出现;在她偏疼顾北舟对我只有斥责时你们没出现;她为了顾北舟陷害我甚至试图把我送进监狱时你们还是没出现……”
“现在我人已经在基地,江岚再也不能伤害我,甚至我有能力完全解决这个是不是发疯的母亲之后,你们姗姗来迟,还口口声声摆出一脸帮我讨公道的样子骂她,”江南抬眼认真的看着他们,严肃的态度像在讨论某个科研命题,“这看起来很虚伪、很不体面,你们知道吗。”
他扫过两人尴尬的脸:“如果你们真的关心自己女儿,现在应该第一时间出现在中心医院,去看看刚出危险期手臂骨折的江岚?”
“如果是关心我,那之前那么多年为什么你们迟迟未出现?”
“为什么呢?”
江南的话音不大,最后一句问句甚至称得上友好。
但偏偏这些话直接把江氏夫妇体面矜持的外壳全数撕碎,露出了下面功利不堪的内在。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妇人颤抖得哆嗦着嘴唇,还想再挣扎一下。
“江南……外婆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不必了。”可江南已经不想再与他们拉扯,他居高临下得站了起来,眼底一片疏离。
“在我人生的前二十年你们从未出现过,以后也不必出现了。况且我与江岚的母子情分,早就在她决定断绝母子关系的时候尽数耗尽,我应该算不上是您二位的孙子,当然也就没什么外公外婆。”
“我跟江岚的是非恩怨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你们二位请回吧,以后也不用再过来了。”
说完,他毫不留情的走到门口。
手指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江南垂眸沉思了一瞬,头也不抬得最后说了一句。
“不过,不得不说江岚的问题,除了有她自己偏执傲慢的原因之外,一对不负责任满是功利心的父母同样难辞其咎。她犯得那些错,您二位谈不上无辜。”
话音落下,江南径直走了出门,把今天才刚见面的两位老人扔在身后。
午后的阳光暖融明亮,打在江南的侧脸上,似乎驱散了会议室里那丝阴冷的气息。
江南深吸了一口气,遥遥望向落地窗外现代感十足的银灰色建筑,突然有些理解了江岚过去的所作所为。
那种极致的以自我为中心、各种毫无逻辑的找借口、把所有错误推给别人逃避责任……这些好像都在那堆夫妇身上找到了源头。
想也知道,幼年的江岚在自己父母那里并未学会什么是爱,该怎样表达爱,自然就无法将爱传递给江南。
她是一个受害者,然后又把自己受到的创伤化为利刃,作为加害者将这些狠狠刺向江南,一代代的痛苦就在这种畸形的方式下传递。
现在作为第三者的立场,江南其实可以毫无波澜得从上而下审视江岚性格出现的成因,审视她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影响,甚至能用这些写出一篇看起来有理有据的代际创伤论文。
但是,理解不代表原谅。
受伤也不意味着有合理的理由伤害他人。
他始终缺失的童年和亲情,曾经被生母伤害放弃忽略的痛苦,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得到一丝施舍的温情的绝望……这些刻骨铭心的伤害,并不会因为他理解江岚,就得到和解甚至消弭。
它们始终根植在江南的灵魂里,在带给他独一无二自立的灵魂之外,也给了他也许此生都不可愈合的伤害。
江南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人。
想让这些淋漓的伤疤痊愈或者减淡,唯一可能性就是让施加伤害的人得到惩罚,让她跟自己当初一样流血,一样痛苦。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生母。
理解也许能带来释然。
但痛苦只能用痛苦抚平。
不管是江岚还是前二十年从未出现过的江氏夫妇,他们早就失去了参与江南人生的资格。
或者说,在江南的剧本里,他们早已杀青。
既然杀青,那便再也没有联系或重叙旧情的必要。
江南的步子走得很稳,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了实验室——整个基地他最喜欢的地方。
他嗅着实验室熟悉的机器味道,手指摸过一台台冰冷但永远清晰反映出各种数据的机器,脸上露出一个与刚才在会议室里截然不同的纯粹的微笑。
江南知道,这里才是他的世界,他天生为实验而生。
至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血缘纠纷,那些或是利用、或带着试探的讨好,就应该伴随着江岚的入狱,被彻底切割在往日老旧的时光里。
他江南的人生,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只能由自己定义。
而未来,他会用自己毕生的心血和努力,为自己重生以后亲自选的的“家人”和最爱的祖国,建造出一个更好更具竞争力的科研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