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小元。
八年前,因盗窃入狱,数额巨大,监三年。
入狱仅半年,因劳役有功,获释出狱。
就是这略显蹊跷的半年服刑,让齐政最终锁定了这个名字。
虽然还不确认,但至少这个人暂时是符合他的推断的。
至于最终真相,那就得亲自去见见再说了。
他合上卷宗,站起身来,却发现腿都已经麻了。
一个长长的懒腰,惊醒了打着瞌睡的田七。
“公子,对不住,我居然睡着了。”
看着田七忙不迭地擦着口水道歉的样子,齐政笑了笑,“无妨,我知道对一个不爱看书的人而言,这些文字有多催眠。”
田七也听不大懂,但至少是明白齐政没怪他,咧嘴一笑,“公子可有所得?”
齐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差不多,咱们去临江楼吃顿晚饭,好好庆祝一下。”
田七神色古怪地摇了摇头,“晚饭的话,恐怕是吃不成了。”
齐政愣了愣,田七道:“因为现在已经是早晨了。”
齐政低头感受了一下自己昂首而立的分身,还真是早晨了。
“那就先吃个早饭,然后去临江楼听书吧!”
二人在府衙找了个地方洗了把脸,慢悠悠地走在街市上。
虽然城中的权贵们还在环肥燕瘦的陪伴下安睡,恢复着辛勤耕耘后的体力;
但中京城的百姓们已经从那些遥不可及的美梦中醒来,开始面对又一个现实而辛劳的白昼。
不过,他们是知足的。
安稳、温饱、有奔头,这样的日子,就足以让他们在每一滴汗水滴落的同时,露出饱满的热情与发自内心的微笑。
走在这样的环境中,齐政愈发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义的。
天下万民,不应该是这些权贵们争权夺利之下一个虚幻的数字,而是一个个具体的家庭,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他们的喜怒哀乐,爱恨离愁,才是这个天下最生动的音符。
在田七熟门熟路的引导下,二人找了个小摊,吃了一顿早餐。
温热的豆浆,顺着喉咙唤醒肠胃,浑身的毛孔都仿佛舒服地呻吟起来。
吃过早饭,二人慢慢悠悠地来到了临江楼。
早上的临江楼,才刚刚开门,迫不及待的客人便已经涌进去了不少,占着座位,点上茶点,都是等着听三国的。
齐政见状不由暗笑,也不知会不会因此机缘巧合地先在北方大地发展出早茶文化。
原本正在视察今日酒楼各项准备的宋徽,瞧见了齐政的面容,登时心头一跳,旋即大喜。
但表面上,他并未有所动作,而是叫了个同样从江南而来的心腹,将齐政请到了一处雅间之中,宋徽也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进去招呼。
门一关上,宋徽就是一副【刚才人多不方便,现在我给您磕一个】的态度,连连道歉。
“不知公子驾临,有失远迎,请公子恕罪!”
齐政笑着将他扶起,“你做得很好,不必多礼,今后在这个地方,就当我与你无关,切莫因小失大,让有心人察觉出什么。”
宋徽连连点头,亲自跟齐政汇报了临江楼的情况。
齐政再度给予了肯定,并且随口提出了几个建议,让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进步飞快的宋徽再度意识到了和齐政之间仿若云泥的差别。
他恭敬地问道:“公子今日前来,可是与飞贼案有关?”
身为临江楼的掌柜,也就是事实上卫王麾下的情报头子,宋徽很清楚卫王如今面临的局面,主动开口问道。
齐政点头,“不错,确实有飞贼案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
宋徽欠身道:“虽然临江楼初建不久,虽然咱们的情报网还不够宽广,但请殿下和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帮殿下和公子找出飞贼案的真凶,不辜负殿下和公子当初筹建临江楼的厚望。”
齐政摆了摆手,“不必了,真凶我已经找到了。”
“真凶找到了,我们就可以帮.”
宋徽陡然一愣,“真凶找到了?”
齐政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那个人的名字和基本情况,你让小泥鳅他们,去暗中打探此人行踪。”
宋徽讷讷地接过纸条,眼神中依旧带着几分不敢相信。
这才多久?
困扰了前任中京令和整个中京府衙将近一个月,整个京城讨论得沸沸扬扬的飞贼案,就这么被公子破了?
卫王殿下是昨日才出任的中京令吧?
一个晚上就破了,这还是人吗?
当他看着眼前纸条上的名字,再联想起齐政那些神乎其神的操作,又觉得这样的事情对公子而言,似乎又很正常。
齐政大致能猜到宋徽心头所想,但他并不在意,也没什么自得之色,而是郑重吩咐道:“你千万记住,不能大张旗鼓,小心慢慢地查,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会坏了殿下大计。明白吗?”
宋徽收起心头震撼,连连点头,“好,明白了,请公子放心!”
“好了,你先出去吧,别让人起疑心,尽快安排。记得我的交待!”
等宋徽离开,齐政和田七慢慢喝着茶,吃着点心,缓解着疲惫。
而堂中高台上,白日加场的三国评书开讲。
这一回,正是:诸葛亮智算华容,关云长义释曹操。
中京府衙,温捕头来到班房点卯之后,靠着椅子,手下便主动泡好了茶。
温捕头翘着脚,任由手下帮自己捏着肩,捶着腿,自己悠然地抿着茶,淡淡道:“那位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卫王手下有消息吗?”
齐政跟白都尉打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中京府衙,作为目击者的一众捕快们,也是吃瓜吃了个爽,那手下闻言立刻笑着道:“昨日让人找了近十年所有的盗案卷宗,在房间里从傍晚直接看到天亮呢,听说刚刚才走。”
温捕头闻言挑眉,“他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这倒没听说。”手下摇了摇头,旋即笑着道:“头儿,你也太看得起他了,他这纯属大海捞针,要是这样翻翻卷宗就找到飞贼了,当我们是饭桶不成?”
温捕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白都尉的工房之外。
“大人。”
在白都尉面前,温捕头这是肩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腰杆也弯得下去了,谄媚地笑着问候。
白都尉看了他一眼,神色冷淡,“何事?”
温捕头便将方才得知的情报一一跟白都尉说了。
没曾想白都尉闻言却是眉头一皱,直接道:“今后这种事情无需与本官言说,此人不过一个无知狂妄之辈,本官与他打赌,不过是看不惯他如此欺辱尔等,口出狂言罢了,本官也从来没将他放在眼里过。这也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他看着温捕头,“你若有那个闲心,不如带人去街面上四处走访看看,说不定还能挖出点飞贼案的线索!”
温捕头热脸贴了冷屁股,只好连连点头,躬身告退。
等他回到捕快班房,手下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头儿,怎么样?”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
温捕头脸一板,“你若有那个闲心,不如带人去街面上四处走访看看,说不定还能挖出点飞贼案的线索!”
齐政在临江楼里,没待多久,便回了卫王府。
在王府之中补了个觉,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满血复活。
他精神抖擞地叫上田七,准备出门。
田七疑惑道:“公子,眼下都快傍晚了,衙门已经放衙了,咱们上哪儿啊?”
齐政微微一笑,“就是因为衙门休息了,咱们才好出门嘛!咱们先去衙门将那个温捕头带上,然后去户部尚书府上,去会会那位魏大人。”
当温捕头被田七带到齐政面前,看着这位扇过自己巴掌的狂妄幕僚,温捕头只能忍气吞声地朝着齐政行礼。
齐政也没多解释,只是淡淡道:“劳烦温捕头今日与我一道,再去询问一下飞贼案受害者的情况。”
当一行三人来到户部尚书府,温捕头以中京府衙捕头的身份上前,来到魏府门房面前,卑微开口,“在下中京府衙捕头温良,前来拜会魏大人,询问一下飞贼案之事,劳驾阁下通传一声。”
门房淡淡看了一眼,“走走走,我家老爷没空!”
齐政上前,冷冷道:“我等不是来拜会你家大人,而是要询问你家大人案情,你家大人有义务配合朝廷衙门的工作!”
门房闻言也冷笑一声,打量了一下齐政,“你若是没睡醒就滚回去多睡会儿!这是当朝户部尚书府邸,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撒野的地方!”
听了这话,齐政转头看了田七一眼。
田七眼前一亮,上前一把揪住门房的衣领,右手抡圆了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在魏府门口,就仿佛一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