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形态各异,有的身形如山岳,浑身燃烧着即将熄灭的恒星之火;有的身体如流水,由纯粹的元素构成;还有的,则是和人类相似的形态,身穿古老而华丽的战甲。
但无一例外,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暮气。他们的气息依旧强大,最弱的,都堪比神明,最强的几位,甚至不亚于当初全盛时期的星河道尊。
可他们的眼神,却都黯淡无光,充满了长久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们,是这个宇宙最后的守护者。
也是最后的……守墓人。
当林封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广场上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警惕、审视、疑惑,以及……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希望。
“你,就是回应‘终焉信标’的异乡人?”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一位身穿白金色长袍,手持权杖,须发皆白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气息,是场中所有人里最强大的,但他的生命之火,也同样是最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是这个宇宙的至高神王,最后的统治者,名为“奥古斯”。
林封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无限掠夺】的天赋,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些强大的生灵体内,那正在飞速流逝的本源能量。
他们就像一个个被戳了无数个洞的皮球,无论曾经多么强大,最终的结局,都只有干瘪和消亡。
“是我。”林封点了点头,回答了奥古斯的问题。
奥古斯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上下打量着林封,似乎想从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发年轻人身上,找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可他什么也看不透。
林封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任何法则气息。但就是这种“普通”,才最不普通。
在这个连法则都在崩解的宇宙里,一个“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存在。
“我们能感觉到,你很强。”奥古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恐怕你来晚了。‘灰烬瘟疫’,已经侵入了宇宙的核心,无可逆转。”
“灰烬瘟疫?”林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是的。”奥古斯抬起权杖,指向远处那片灰色的虚空,“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概念’层面的灾难。它不毁灭物质,也不吞噬能量。它只是……‘抹除’。”
“它会抹除‘热’的概念,让恒星熄灭。它会抹除‘光’的概念,让世界陷入永恒的死寂。它会抹除‘生命’的概念,让万物凋零。最终,它将抹除‘存在’本身,让整个宇宙,都回归到创世之前的,真正的‘无’。”
奥古斯的声音,充满了无力。
“我们曾与它抗争了百万年。我们点燃神国,试图用创世之火,重新定义法则。我们燃烧神格,试图用自身的存在,去填补那些被抹除的‘概念’。但这一切,都毫无用处。”
“它就像一种癌症,在宇宙的肌体上,无情地扩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延缓死亡的到来。”
广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他们曾是这个宇宙的主宰,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但在这场波及整个宇宙的灾难面前,他们却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林封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则投向了那片灰色的虚空。
在他的感知中,所谓的“灰烬瘟疫”,是一种极其特殊的“负向信息流”。它像一个反向的创世程序,正在不断地,从这个宇宙的底层代码中,删除掉一个个关键的“定义”。
他伸出了一只手。
奥古斯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林封的指尖,对着不远处一块正在缓缓“褪色”,即将被“抹除”概念的巨大星球残骸,轻轻一点。
没有神光,没有能量。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
然而,下一秒,让在场所有神明都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那块正在走向“虚无”的星球残骸,突兀地,静止了。
紧接着,一缕微弱的,代表着“物质”概念的光芒,在它的核心,重新亮起。
然后是“引力”、“结构”、“色彩”……
一个个被“灰烬瘟疫”抹除掉的概念,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书写”了回去。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那块死寂的,即将消散的残骸,便重新焕发了生机。虽然依旧破碎,但它已经从“即将不存在”,变回了“真实存在”的物质。
它,被“修复”了。
广场上,所有的神明,都像是被施了石化术,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抗争了百万年,都无法阻止的“抹除”,在这个异乡人面前,弹指间,就被……逆转了?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火焰巨人失声喃喃,他身上即将熄灭的火焰,都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奥古斯那双苍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封的手指,浑浊的眼眸中,第一次,爆发出了一股名为“希望”的,炽热的光芒。
他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手中的权杖都差点握不住。
“您……您能……逆转‘灰烬’?”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林封收回了手指,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可以。”他淡淡地回答,“只是有点麻烦。”
这个回答,在奥古斯等人听来,不亚于创世神亲口宣告的福音。
“伟大的异乡人!”奥古斯再也无法保持神王的威严,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林封的面前,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请您……请您拯救我们的世界!无论您需要什么,无论需要我们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
随着他的下跪,广场上,所有的神明,都齐刷刷地,单膝跪下。
他们将自己最后的,也是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神秘的异乡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