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松开手，眼中是纵容到近乎宠溺的笑意，“去吧。”
他退后半步，甘愿成为她身后沉默的影子。
季辞周身杀气如同实质般爆开！
足尖在浅滩淤泥中猛地一点，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直射摇摇欲坠的画舫！
人未至，拳已到！
一个试图靠近船舷的黑衣人只觉眼前黑影一闪！
“噗嗤——！”令人牙酸的骨裂与肉体穿透声！
季辞那只看似纤细的小拳头，竟带着恐怖的穿透力，毫无阻碍地轰进了黑衣人的胸膛！
从前心贯入，后背透出！
鲜血夹杂着内脏碎块喷涌而出！周围死士的攻势都为之一滞！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
东方即白瞳孔猛缩！
他的阿辞……动了真火！这种暴戾的手段……
“娘子！用刀！”他立刻高喝提醒。
这里是汴京，不是战场，众目睽睽之下，太过血腥容易留下后患。
季辞头也不回，反手抄起地上一柄尚在滴血的长刀！
刀光骤起！没有华丽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迅猛的劈、削、抹！
刀身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嘶鸣！
每一次挥动，都必然带走一条性命！血线飙射，肢体分离！
她如同穿行在黑暗中的杀神，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狼藉和冰冷的尸体！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十余名凶悍的死士，在她狂暴的刀锋面前，如同待宰羔羊，几个呼吸间便尽数毙命！
船上的新科进士和几位皇子贵女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季辞持刀而立，血珠沿着明晃晃的刀刃滑落。她冷冽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转身走向岸边。
那张明艳的小脸此刻带着一丝残留的煞气，与身上的血迹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当她走过那些缩成一团的举子时，胆小的几乎要吓晕过去。
“夫君！”季辞一路小跑到东方即白面前，脸上血污未净，眼神却已恢复灵动，像只完成猎杀后求表扬的小豹子，带着一丝骄傲，“棒不棒？”
东方即白眼中溢满心疼，掏出一方雪白锦帕，温柔地擦拭着她脸颊飞溅的殷红：“棒！一级棒！”
季辞顿时眉眼弯弯，笑容驱散了方才的阴霾。
薛映雪死死盯着他们亲昵的姿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赵稷”的行事作风，与传闻中那个眠花宿柳、****的赵氏纨绔大相径庭！
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竟如此看重？这丫头的功夫更是邪门！
东方即白牵着季辞的手，径直走到薛映雪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大公主殿下，今日这‘热闹’，曲江池上血流成河……赵某需要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否则……”
他声音陡然转寒，“我江南赵氏虽然富甲一方，却也从不做哑巴！”
“威胁本宫？”薛映雪柳眉倒竖，“赵家不过……”
“不过百年世家？”东方即白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直接截断她的话，“大公主殿下若依旧觉得这‘不过’二字分量不够……我即刻修书快马南下！告知家父——我赵稷在京城受您‘精心款待’，险些葬身汴京水底！至于这分量……相信家父比殿下更清楚！”
薛映雪脸上瞬间褪尽血色，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赵公子息怒！”四皇子薛景（初六饰）适时上前，姿态放得极低，“殿下亦是受惊！行凶狂徒胆大包天，竟敢在您和公主面前动刀！此事我大周定会彻查到底，给公子一个满意交代！今日请公子夫人先行回府安歇，压惊之物随后奉上！”他语气恳切，滴水不漏。
季辞立刻昂起小脸，对着薛映雪重重一哼：“就是！我爹要知道你们这么欺负人定要你们好看！”
“没错。”东方即白立刻配合，揽住季辞，“内子受了惊吓，我等先行告退。静候……佳音！”说完，不再看脸色铁青的薛映雪一眼，带着季辞扬长而去。
御书房内，烛火跳跃。
薛映雪面色苍白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
皇帝胸膛剧烈起伏，抓起案上的玉镇纸狠狠砸在薛映雪身前！
“砰！”玉石四溅！
“混账东西！！”皇帝怒发冲冠，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你可知江南赵氏每年缴纳的赋税，抵得上半个国库？！那是养活三军、赈济灾民的命脉！你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去触赵家的霉头？！赵稷要是在汴京有个三长两短，江南生变，你要老子拿什么去填这个窟窿？！”
“父皇！儿臣知错！”薛映雪慌忙磕头，眼中却闪着幽光，“是儿臣鲁莽！四皇弟已亲去安抚！但是父皇！那辛禾放着江南富贵不享，突然远赴凉州苦寒之地，本就蹊跷！如今江南赵氏的嫡子又莫名出现在汴京，目标直指东方即白旧部！这分明是冲着朝廷而来！父皇不可不防啊！”
皇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防？防什么？！东方即白征战沙场身受重伤，如今尸骨都凉透了。跟朕有什么干系！倒是他们赵氏，翅膀硬了是不是？敢派个小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今日曲江刺杀，更是让朕颜面扫地！”
“父皇息怒！”薛映雪抬起头，声音带着急迫，“他们撒野事小！今日赵稷当众遇刺才是泼天祸事！赵家百年根基，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他们因嫡子遇险，一怒之下联合其他勋贵门阀……”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更沉，“那才是动摇社稷根基的心腹大患！”
皇帝的眼神瞬间凝重起来。
他撑着额头，疲惫地闭上眼：“说下去！”
“……此事背后之人，选在今日、此地、新科进士及皇室子弟面前行刺，”薛映雪一字一句，锋芒毕露，“其心可诛！这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要逼父皇与江南赵氏彻底对立！坐收渔翁之利！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案，揪出幕后黑手！更要……稳住赵氏！”
皇帝沉默良久，眼中精光闪烁。曲江的血，仿佛预示着一个更汹涌的漩涡，已经将皇城彻底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