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李思恭至李克用大营。
其疾驰而来,是想劝说李克用,暂时放下恩怨,尽快出兵救援冯霸,李思恭担心时间一久,太谷城守不住,被陈从进所攻破。
但令李思恭属实没料到的是,冯霸就撑了一天,因为陈从进的一个承诺,直接就倒戈相向了。
李克用在听完李思恭的劝说后,倒是同意去救冯霸,他是想让冯霸死,但不是这个时间段。
因此,李克用尽起大军,决定和陈从进做一场。
六月十三日,双方于胡甲河畔遭遇,但是斥候传回的消息,却是让李克用瞠目结舌,因为斥候回报,打前阵的是昭义军冯霸的旗号。
李克用有些不太相信,率亲卫亲自奔赴阵前,虽然距离甚远,看的模糊不清,但仅看旗号,确实是昭义军。
随后,李克用派了一小队骑兵,前去联络对面,但是冯霸根本不回话,直接派人追杀驱离。
胡甲河畔,麦苗青青,虽然双方都知道麦田的重要性,但是值此决战之际,无人去管这些即将成熟的麦苗,在军队的踩踏下,给糟践的乱七八糟。
前方的骑兵正在互相攻杀,李克用也抓到了几个俘虏,从这些俘虏的口中得知,昭义军冯霸,只是守了太谷城一天,随即便举兵而降。
李克用闻讯,暴怒至极,随即将这几个昭义降俘悉数斩杀。
李思恭知道后,心中很是忧虑,联军到现在都没来齐,河阳,天平,平卢诸镇的援兵,到现在都没消息。
好不容易来了个昭义军,结果还没开始使劲呢,直接就降了。
李克用也知事急,当机立断,下令以神策军为左右屏障,以自己的凤翔为中路主力,力求在短时间内,击破对面这群叛徒。
“击鼓进兵!”李克用下令道。
神策军在左右,虽有些拖拖拉拉的,但上回被李克用收拾了一顿后,这段时间也勉强算是听话了些。
而凤翔兵在李克用的操练下,算是训练有素,很快就集结完毕,进行进攻前的最后准备。
光启二年,六月十三日,天气,阴。
这个天气,现在没下雨,风力有些大,反而吹散了夏季的燥热,看起来更适合厮杀。
这次中午要打了,陈从进自南下河东以来,就没野战过。
唐末乱世,各地藩镇兵都喜欢野战,但问题是一般野战的情况下,双方都觉得自己有胜算才会打。
而陈从进一动手,就是十来万大军蜂拥而至,河东军再傻也看出来野战肯定是吃大亏的。
至于李克用要打,那是他觉得,虽然此时陈从进的兵力多了些,但对上联军,还没达到碾压的程度。
联军虽然没了昭义的六千人,但现在的兵力仍有五万余众,而陈从进留下了骁骑,羁从,大同和雁门军监视晋阳城。
李克用无法准确的估计陈从进南下的兵力,但是大致猜测,其手中步卒最多四万余人,骑兵征用了契丹,奚部的骑兵,最多也就两万骑,人数多了一万余人,这仗还有的打。
另一边,冯霸见李克用已经摆出进攻的架势,冯霸急令昭义军止步列阵,同时派人奔赴后方,向陈从进求援。
而就在冯霸列阵时,李克用进军的鼓声已经隆隆作响,冯霸也是知兵之人,知道眼下不是露怯之际,当即回应于鼓声。
双方士卒开始缓缓靠近,在近百步的距离时,双方互射了五轮箭,在互相留下了一部分伤亡后,双方马上就要开始短兵相接。
刚一接手,李克用就敏锐的感受到,昭义军的战斗意志,并不坚定,才交锋一刻钟的功夫,对面昭义军阵内,就已经有所动摇。
而冯霸此时是有苦难言,陈从进嘴巴说的好听,等打完李克用就扶自己当昭义军节度使。
结果这是把自己往死了用,也不知道等打完李克用后,自己还能不能活着上任。
“郡王,昭义军看着如此稀松,咱们趁势用骑兵一击,卷着溃兵,定能一战而大破昭义。”
在电光石火之间,李克用瞬间下定了决心,沉声令道:“击鼓,本王亲自带着精骑突袭!”
鼓声既响,李克用亲率两千骑,直突昭义军大阵。
一时间,全军振奋,便连有些摸鱼的神策军,此时也是踊跃无比,纷纷向前冲杀,打起顺风仗来,就看如今神策军的表现,谁敢说神策军不堪战。
随着李克用轻骑突进,昭义军五千余众,已经完结大溃,后阵军卒慌不择路的逃散,而溃散立时影响到前阵。
有人依然在坚守,但是更多的人开始转身而逃,兵败如山倒之势,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帮昭义军,本来都做好回返潞州的准备,毕竟这话冯霸都已经放出来了,这些人劫掠了祁城,几乎没什么人还有心思在战场上鏖战。
况且,在太谷城打了一战,转身冯霸便降了,这对军心士气而言,又有很大的影响,若仅仅是投降也就算了,结果大家伙又被当成排头兵,去和李克用厮杀。
说良心话,要不是冯霸给的够多,仅仅是投降,又让他们当前锋和李克用厮杀这一条,就足以引发兵变了。
现在打到这份上,溃兵自认为自己够对的起冯霸,要怪也只能怪幽州军驰援不及时。
“杀!”李克用兴奋至极,追杀溃兵的战场,让他又找到了当年讨黄巢时的感觉,那帮贼众也是像如今这般,把后背光溜溜的露出来,留给自己劈砍。
而就在联军追杀昭义军溃兵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号角声。
这号角声初起时,似乎还有些遥远,然而,转瞬间便如惊雷滚地,从地平线上席卷而来。
李克用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尘土扬起,遮天蔽日的人群显现,黑沉沉的旌旗,如林般在风中猎猎作响,其杀意之沸腾,竟铺面而来。
李克用见此景,当即提缰勒马,厉声喝道:“全军听令!弃追溃兵,速速列阵!列阵!”
军令既出,追击的士兵,纷纷收住追击的脚步,各自整队列阵。
李克用目光扫过阵后,又对身旁亲卫急令:“令,夏绥,邠宁,鄜坊三镇兵马,即刻前移,左翼补鄜坊军,右翼填邠宁军,夏绥军殿后压阵!”
亲卫策马飞驰而去,不多时,三镇兵马闻令而动,双方的杀气,在此时,仿佛是沸满以至实质。
风呼啸而过,带来了战场上的血腥味,一场规模浩大的厮杀,终于要正式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