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陈庆向着远处奔去,并没有发现俞河追自己,心中不由得疑惑,难道说俞河目标不是自己?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那么他为何没追上来?莫非是……认错人了?
陈庆猛地想起江川桥最后那一声刻意的大喊,顿时心中一动。
那老魔故意喊破他的身份,却又抢先逃遁,分明是要祸水东引,让俞河误以为发声之人便是他陈庆,从而追错方向!
莫非是反而被俞河错认?
陈庆不再多想,将惊鸿遁影诀施展到极致,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一路毫不停歇,专挑山林小径疾行。
三日后,风尘仆仆的陈庆终于回到了五台派山门。
刚回青木院不久,甚至来不及休整,便有执事前来传话,桑长老有请。
陈庆心中微动,简单整理了下衣袍,便随那执事前往议事厅。
厅内,桑长老与沈修永皆在。
桑长老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沈修永则在一旁坐着,神色间带着一丝询问。
“桑长老,沈师叔。”陈庆上前,对着两人抱了抱拳。
桑长老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缓缓开口道:“回来了?没事吧?”
语气虽平淡,却透着一丝关切。
“劳长老挂心,弟子无事。”陈庆恭敬回道。
桑长老点了点头,脸色随即一寒,冷哼道:“土元门实在过分!竟敢‘要挟’我派首席弟子!此事掌门已然知晓,并亲自传书土元门掌门交涉,我倒要看看,他俞河、他土元门,此次能给出何等说辞!”
宗门弟子在外被针对,五台派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多谢长老、掌门为弟子主持公道。”
陈庆沉吟片刻,在旁补充提醒道:“此外,弟子在临安府时,还发现有人在一刀庵下了暗花,悬赏追杀弟子,似乎……背后还有人在推波助澜,将地元髓珠在弟子身上的消息大肆散播。”
他在归途中的酒肆茶馆,没少听到各种版本的流言,明显是有人想将水搅浑,借刀杀人。
桑长老闻言,眉头紧锁,沉吟了半晌,才道:“一刀庵……此事颇为棘手,暗花的来源,宗门会设法调查,但未必能很快有结果。”
陈庆敏锐地察觉到,桑长老提及一刀庵时,语气中带着一丝的凝重,似乎欲言又止。
随后,桑长老又嘱咐了陈庆几句,主要就是让他近期需谨慎行事、不要轻易离山的话,便匆匆离开了议事厅。
厅内只剩下了陈庆与沈修永二人。
陈庆再次对着沈修永郑重抱拳:“沈师叔,此次临安之行,多亏师叔屡次相助,更是为弟子断后,弟子感激不尽。”
沈修永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行了,跟师叔我还客气什么?你没事就好。”
他看向陈庆的目光中满是欣赏,这小子不仅实力惊人,临机应变、杀伐决断更是远超同辈。
陈庆笑了笑,转而问道:“师叔,方才桑长老提及一刀庵时,似乎颇有顾虑?”
沈修永闻言,收敛了笑容,“嗯,桑长老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这一刀庵,并非普通的杀手组织,它背后牵扯极深,据说与某个千年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想找他们麻烦,几乎不可能。”
“千年世家!?”陈庆心头一震。
他如今并非普通弟子,深知“千年世家”这四个字代表着何等底蕴和势力。
“没错。”
沈修永肯定道,“能够绵延千年而不衰的世家,无一不是一道之内赫赫有名的巨擘,势力盘根错节,底蕴深不可测,族中至少有一位,甚至多位罡劲之上的高手坐镇!”
他顿了顿,进一步解释道:“我五台派虽为云林府四派之一,势力范围也主要在云林府内,影响力有限,就算是一府霸主级别的朝阳宗,其影响力也最多辐射周边两三府,与这等根深蒂固的千年世家相比,无论是实力、势力还是影响力,都相差甚远,所以想动一刀庵,难如登天,我们最多能设法查清是谁在背后下的暗花,解决雇凶之人。”
陈庆眉头紧锁,缓缓点头。
经沈修永这番解释,他明白这一刀庵确实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其背后的庞然大物绝非目前的他乃至五台派能轻易招惹的。
当前目标,应是找出那个下暗花的人。
“不过。”
沈修永话锋一转,压低了些声音,“我通过老乔那边的关系,倒是查到了一些零星消息,那花重金四处散播你行踪、提供你消息的,背后隐约有金沙堡的影子,当然他们做得很隐蔽,几乎抹掉了一切明面上的痕迹。”
陈庆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他们!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思考着起来,其中金沙堡嫌疑很大。
“多谢师叔告知。”
他沉声道。
苗志恒之死虽然有疑,但金沙堡还是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
这般推波助澜,甚至在一刀庵下暗花的,九成九就是金沙堡!
“金沙堡……”
陈庆深吸一口气,将这个名字刻在心里,眼中杀意凛然。
他向来恩怨分明,如今金沙堡更是暗中下绊,悬赏暗花,此仇已然不死不休。
“此事你暂且忍耐,宗门会暗中施压,但明面上不宜大动干戈。”
沈修永拍了拍陈庆的肩膀,语气转为严肃,“临安府非我派地界,金沙堡虽不如我五台派,却也在当地盘根错节,与土元门、海沙派皆有牵扯,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贸然兴师问罪,恐生更大变故,掌门与诸位长老自有考量。”
“弟子明白。”
陈庆点头。
他深知宗门行事需权衡大局,不可能因他一人与邻府势力彻底撕破脸,尤其是证据并非铁证如山的情况下。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罢休。
“当务之急,是你需尽快提升实力。”
沈修永语重心长,“你如今已是抱丹后期,距离圆满仅一步之遥,若能尽快突破至罡劲,区区金沙堡,又何足道哉?自身实力,才是根本。”
“师叔教诲的是。”陈庆深以为然。
这次临安府之行,尤其是与罡劲高手交过手后,让他对罡劲越发期待。
若他是罡劲修为,俞河焉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追击?
一刀庵的杀手又岂敢轻易接下关于他的暗花?
“木阳玉既已到手,便好好利用。”
沈修永提醒道,“若有不解之处,可随时来问我。”
两人又是闲聊了片刻,陈庆便走出议事厅。
夜色渐深,陈庆回到自己小院。
他思忖了片刻,随后从家中取出从万毒沼泽采得的寒晶草,赤血藤,寒晶草,甚至把那近乎二十年年份银纹血芝也待在了身上。
陈庆脚步轻捷,来到了后院。
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唯有檐下几盏长明灯摇曳着昏黄的光晕。
院中,厉百川正独自一人坐在石桌旁,桌上摆着一副残局,黑白棋子错落,他手持一枚黑子,正凝神思索,对陈庆的到来恍若未觉。
“弟子陈庆,拜见厉师。”
陈庆立于三步之外,恭敬行礼。
“嗯。”
厉百川并未抬头,目光依旧落在棋盘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手指间的黑子轻轻敲击着石桌桌面,“看来此行收获不小,木属性异宝已经到手了?”
陈庆心中微凛,厉师果然毒辣。
他从怀中取出那玉盒,双手奉上:“拍得此物,请厉师过目。”
厉百川这才缓缓抬眼,落在那玉盒之上。
他随手打开盒盖,那枚温润暖绿的木阳玉静静躺在其中,生机盎然。
“乙木精华凝聚,阳暖之气充沛,品质尚可,勉强可用。”
陈庆收起木阳玉,又将那寒晶草轻轻放在石桌一角,“弟子外出这些时日,未能时常聆听教诲,心中挂念,偶得此药,或对厉师调息有所裨益,聊表心意。”
厉百川瞥了那宝药一眼,等待着陈庆的下文。
这小子肯定是有事找他。
陈庆抱拳,神色认真地道:“弟子如今已得地元髓珠与木阳玉,土、木二行异宝在身,对于五行真气融合之道,却仍觉迷雾重重,不知该从何入手,特来请厉师指点迷津。”
厉百川执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某处,“五行融合,非是强行捏合,要借其力,先要顺其性,以你自身为引,使异宝与你丹田气海中的相应属性真气本源产生共鸣,异宝为桥梁,引导两股真气本源缓缓靠近,相互交融,初始如溪流汇合,细微处见功夫,不必着急,反复多次即可。”
陈庆闻言,心中豁然开朗,连忙躬身道:“多谢厉师教诲!弟子明白了!”
“明白了就回去好生琢磨。”
厉百川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然而陈庆站在原地,并未移动脚步。
“还有什么事?”
厉百川眉头微挑,目光再次从棋盘上移开,落在陈庆脸上。
陈庆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道:“厉师您曾说过,只要……只要银子到位,什么麻烦都能摆平……”
“嗯?”
厉百川放下棋子,“直说吧。”
陈庆将临安府城外遭遇土元门截杀、苗志恒疑似尾随反被自己击杀、以及金沙堡可能因此暗中散布谣言、在一刀庵下暗花悬赏自己的事情,选择能说的部分简略叙述了一遍,关于自身秘密和具体战斗过程则一语带过。
“金沙堡?”
厉百川缓缓道:“……这可不在我云林府内,手伸得有些长了,但也确实麻烦。”
陈庆自然明白其中意味,他直接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布包,里面是赤血藤,腐骨幽兰。
除此之外还有一厚迭面额巨大的银票,正是从苗志恒身上得来的那二十五万两。
厉百川目光扫过那堆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道:“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安心回去修炼吧,外面的事,不必再烦忧。”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陈庆心中一震,他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厉师,弟子斗胆相问,那金沙堡有两位罡劲高手……”
金沙堡放在一府算不得顶尖势力,但也不可小觑。
厉百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回去修炼即可。”
“是!弟子告退!”
陈庆心头一凛,连忙躬身抱拳,随后退出了后院。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心中思忖着。
厉师的实力肯定不简单,他既然如此说,那金沙堡的麻烦,或许真的能就此平息。
自己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突破罡劲。
想到这,陈庆深吸一口气,快步向着自己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