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心神沉凝,抱元守一。
第十二道正经贯通,体内真气圆融饱满,已达抱丹境之极巅。
此刻他精气神高度统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磅礴如海的青木真气,向着那连接人体与天地奥秘的桥梁‘天地桥’发起了冲击。
起初,并无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唯有极致的静。
陈庆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内视之中,他能看到自身真气如同蓄满洪水的巨坝,汹涌澎湃,却被他强大的意志力约束着,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冲刷着那道无形而坚韧的屏障。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一年。
蓦地!
陈庆身躯微微一震,脑海深处仿佛响起了一声极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声响。
仿佛蛋壳破裂,新生命即将诞生!
那道阻隔人体自身与外界大天地的天地桥,终于被他以无匹的雄浑根基和坚定意志,悍然冲开!
刹那间,风云变色!
以陈庆所在的静室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天地元气骤然躁动起来,如同受到了无形巨手的搅动,疯狂地向着陈庆汇聚而来!
静室之内,更是异象纷呈。
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青色气流凭空涌现,如同受到了召唤,欢欣雀跃地缠绕着陈庆,从他周身毛孔,尤其是头顶百会穴,疯狂地涌入体内!
这些天地元气精纯无比,却又狂暴异常,一入体内,便与他本身磅礴的青木真气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和交融。
“嗡——!”
陈庆体内发出了低沉却宏大的嗡鸣,如同古寺晨钟,涤荡心神。
他面现一丝痛苦之色,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一步。
引气入体,淬炼真罡!
若控制不当,非但无法成功转化,反而可能损伤经脉,甚至动摇根基。
这一关也是沈修永讲过,许多人失败的地方。
【天道酬勤,必有所成】
陈庆的突破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天地元气顺利进入到了他体内,随后引导着每一缕外来元气,将其强行纳入自身真气运行的轨道。
压缩!淬炼!融合!
在这个痛苦而奇妙的过程中,他丹田气海内的一缕青木真气开始发生本质的蜕变。
青木真气在融入大量天地元气后,变得愈发凝练、沉重,色泽也从原本深邃的青色,逐渐染上了一丝莹润如玉的光泽,流动间不再是哗哗的浪潮之声,而是带起了锋利无匹的破空之音!
量变引发质变!
当最后一丝天地元气被成功炼化,陈庆丹田猛地一震!
所有的青木真气骤然收缩,旋即轰然爆发!
一种新的气息诞生了!
它依旧是青色,却凝练如汞,沉重如山!
虽然是一缕但却蕴含着远超从前真气的恐怖威势,意念微动,便可透体而出,引动周遭天地元气,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
陈庆接下来要将体内所有的青木真气,淬炼成青木真罡。
癸水院深处,一方静室的石门缓缓滑开。
聂珊珊缓步走出,她脸色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苍白,但眼神依旧清亮,气息更为沉稳内敛。
一直在外护法的癸水院院主褚锦云与坤土院院主彭真迎了上去。
褚锦云在聂珊珊身上一扫,并未感知到那特有的真罡流动气息,心中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便被平和取代。
她深知突破罡劲之艰难,岂能奢望一次功成?
“如何?”褚锦云开口,声音温和。
聂珊珊停下脚步,对着褚锦云和彭真恭敬行礼,“让师父、彭师叔失望了。弟子侥幸沟通了天地桥,引元气入体,但最终……未能一举淬炼真罡,突破桎梏。”
“第一次尝试突破,便能成功沟通天地桥,引气入体,这已是极为难得了!”
彭真在一旁抚须,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他深知这第一步跨出有多难,多少抱丹圆满卡在此关前,连天地桥的门槛都摸不到。
褚锦云也微微颔首,安慰道:“彭师兄所言极是,虽未能凝练真罡,但经历天地元气冲刷打磨,你体内真气必然更为精纯,根基当更为扎实,这亦是长足进步。”
聂珊珊点头,感受着体内更为凝练的真气,道:“师父明鉴,弟子真气纯度确有所提升,总量也微有增长。”
一次失败的突破,并非全无收获。
真气经过这番锤炼,威力与韧性皆胜往昔,这为下一次冲击奠定了更坚实的基础。
褚锦云、彭真乃至门派中大多数罡劲长老,大多都经历过数次这般打磨。
彭真神色认真,甚至带着几分羡慕道:“有此根基,稍加积累沉淀,下次再行冲击,成功把握必定大增!”
他深知聂珊珊这“第一次”的成果已远超常人。
“嗯,实力有所精进,便不负此番闭关。”褚锦云再次肯定。
聂珊珊神情平静,并无多少气馁之色。
能沟通天地桥已是意外之喜,真气得以锤炼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她对下一次突破充满期待。
彭真似想起什么,道:“说起来,昨日听闻谭师弟那位高足严耀阳,也尝试突破了,似乎……结果并不如珊珊师侄这般理想,据说连元气入体那关都颇为勉强,损耗不小。”
褚锦云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珊珊毕竟曾得掌门厚赐,服用了那一滴三百年的地心乳,根骨已提升至九形,根骨资质,于感应天地桥、引气淬罡之时,优势自是不同。”
“确实如此!”
彭真重重点头,“根骨越佳,与天地元气亲和度越高,沟通桥梁、引气淬炼都更为顺畅自如,突破桎梏的概率自然更大。”
严耀阳根骨虽也不凡,但相较聂珊珊提升后的九形根骨,确实吃了亏。
聂珊珊此次能引气入体并获益匪浅,可以说那三百年地心乳功不可没。
彭真抚须感慨,眼中满是期许:“聂师侄天赋异禀,心性又稳,依我看,极有可能继沈修永之后,成为我派又一位年轻的罡劲高手。”
褚锦云闻言却轻轻摇头,“彭师兄此言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她此番虽有所得,但根基仍需细细打磨,真气更需时间沉淀积累,没有一段水磨工夫,难以尝试那第二次突破,而这第二次能否功成,更是未知之数,岂能轻易断言?”
毕竟还未到达罡劲,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
话题由此引开,彭真忽然想到一人,问道:“对了,褚师姐,我记得陈庆,其根骨似乎……仅是四形?”
褚锦云略一沉吟,点头道:“据当交叉审核时,确是四形无疑。不知其后是否有机缘服用提升根骨的宝物,若能提升至五六形,以他的际遇与心性,或还可期。”
彭真缓缓摇头,语气中带上一丝惋惜:“根骨之差,平日可以凭借资源丹药弥补修炼速度,但到了冲击大境界关隘之时,便是硬坎了,四形根骨的底子……想要突破罡劲桎梏,难!”
褚锦云微微颔首,“若在此关蹉跎数年,锐气尽失,后续之路……”
她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两人身为罡劲高手,自然十分清楚突破桎梏时,根骨的作用。
那陈庆战力惊人不假,机缘深厚也是真,但这根骨之限,尤其是针对罡劲这道天堑,恐怕将成为他面前的一道鸿沟。
其突破之路,注定比聂珊珊、严耀阳他们要坎坷得多。
五台派高层对于门下核心弟子的突破情况自然是密切关注。
聂珊珊与严耀阳相继冲击罡劲失败,并未在门内引起多少波澜,反而被视为情理之中。
他们认为此次失败对二人而言反而是宝贵的经验,有助于积累感悟、打磨根基,为下一次冲击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并且两人都还年轻,底蕴积累足够,一次失败根本不算什么。
静室之内,陈庆心无旁骛。
天地桥既通,浩瀚的天地元气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但不再是初时的狂暴汹涌,而是变得如涓涓细流,更易于掌控。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丹田气海之中。
那里,原本磅礴如海的青木真气正在经历一场惊人的蜕变。
过程并非一蹴而就。
新生的那一缕青木真罡如同一个强大的核心。
陈庆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后续涌入的天地元气与自身的青木真气,环绕着这缕真罡核心,进行着持续的压缩与淬炼。
这是一个缓慢而精细的过程。
每一次压缩,都伴随着真气体积的缩小和质量的跃升;每一次淬炼,都仿佛将杂质锻打而出,留下最精华的部分。
真气逐渐变得沉重凝练,色泽愈发深邃,泛着如玉如钢般的青莹光泽。
时间一天天过去,陈庆丹田内的青木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愈发雄浑的青木真罡。
一个月后。
静室中盘坐的身影猛然一震,周身汇聚的天地元气缓缓散去,最终归于平静。
陈庆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湛然,旋即内敛。
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竟在空气中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青色涟漪。
他内视丹田,只见气海之中,原本浩瀚如烟海的青木真气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缓缓流动的青色真罡!
意念微动,便能引动周身天地元气与之共鸣。
“这就是罡劲吗?”
陈庆缓缓抬起右手,心念微动。
霎时间,一缕凝练无比的青色真罡自他掌心浮现,静静地悬浮着。
这与真气外放时那朦胧的气态光华截然不同!
真气离体后迅速消散,威力骤减,而真罡却可凝而不散,离体攻防,威力惊人!
与此同时,命格面板也发生了变化。
【天道酬勤,必有所成】
【青木长春决第五层:(1/10000)】
陈庆并未立刻出关,而是继续闭关,巩固自己的修为。
又一个月后。
他发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宗门每月供给的核心弟子修炼资源,如精品的凝真丹、淬元丹,对他如今修炼青木真罡而言,效果已是微乎其微,几乎难以感受到进展的增速。
即便是效果最好的琅琊阁地心乳雾,虽然仍能加速修炼,但效果也远不如抱丹境时那般显著。
不过对于其他四门心法效果依旧十分显著。
“看来这就是七形根骨,加上【天道酬勤】后的正常修炼速度了。”
陈庆并未感到沮丧,反而十分清醒。
对于寻常刚突破的罡劲高手而言,花费数年甚至更长时间从初期修炼到中期都是常态。
“该去拜访一下厉师了。”
陈庆简单收拾一番,便来到了青木院的传功坪。
往日里此刻应是弟子云集之时,今日却显得异常冷清。
坪上弟子稀疏,仅有寥寥几人还在坚持修炼,显得颇为空旷。
陈庆目光扫过,并未见到郁宝儿和骆欣雅的身影。
他心中微觉诧异,随手招来附近一位正在练功的弟子。
这弟子名叫张远,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是一年前通过外院进入青木院的,资质不算顶尖,但平日修炼极为刻苦勤奋,陈庆对他有些印象。
张远见大师兄召唤,立刻收拳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礼道:“大师兄,您出关了?有何吩咐?”
陈庆微微颔首,问道:“今日传功坪为何如此冷清?郁宝儿、骆欣雅她们去了何处?”
张远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兴奋之色,连忙回道:“回大师兄,据说是天宝上宗的特使大人驾临我们五台派了!许多师兄弟都忍不住跑去山门那边,想远远瞧一眼上宗特使的风采,郁师姐和骆师姐她们也跟着去了。”
“天宝上宗!?”
陈庆听到这,顿时心中暗道。
他此前听掌门何于舟提及过五台派需向上宗上供之事,对这天宝上宗算是有初步了解,知道其乃是统治三道的庞然大物。
但上宗特使亲自前来五台派,这可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寻常年份,上宗只是按例接收供奉,极少会派遣特使亲临下属宗派。
“此时特使前来,所为何事?”
陈庆眉头微蹙,心中念头急转,“难道是因为之前听闻的那个……抽调百派天才集中培养的计划?”
此事关系重大,若真是为此而来,恐怕整个云林府,乃至麾下所有宗派的格局都将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