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让你来军营历练,是为了让你亲身体会将士们的不易,磨砺心志,明白何为真正的担当。"方铭轻轻拍了拍扶苏肩上的铠甲,"但并非真要你成为一个冲锋陷阵的士兵。"
扶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倔强:"老师,我..."
"听我说完。"方铭抬手制止,"你在战场上的表现,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你救了同袍,负伤不退,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勇气。"他顿了顿,语气转为严肃,"但大秦需要的不是一个善战的士兵,而是一个明君。"
扶苏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方铭注意到他铠甲上的血迹还未擦净,继续道:
"等回到长城,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咸阳。蟠龙军的'扶苏'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现在,该让帝国长公子扶苏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了。"
扶苏沉默良久,终于深深叹了口气:"老师所言极是。只是..."他的声音有些发涩,"这段军旅生涯,让我明白了太多书本上学不到的道理。"
方铭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正是陛下和我所期望的。你见过边关将士的疾苦,亲历过战场上的生死,将来治国时,才会真正体恤民情。"
帐外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号子声,扶苏的眼神有些恍惚。片刻后,他挺直腰背,郑重地向方铭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末将...不,扶苏谨遵老师安排。"
另一边,百越战场,秦军大营内。
潮湿闷热的军帐内,王翦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桌子上的东西哗啦作响。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此刻须发皆张,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混账!"他一把掀翻地图,羊皮卷轴上精心标注的进军路线已被红砂抹得一片狼藉,"该死的项氏余孽!当年攻破大楚时,老夫就该把他们赶尽杀绝!"
副将周四低头站在帐角,铠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他从未见过老将军如此失态—,不管面对多大的强敌,王翦也始终从容不迫。
"大将军息怒。"周四小心地拾起地图,"项氏一族勾结百越各部,确实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王翦冷笑一声,指着帐外弥漫的瘴气,"你看看这鬼天气!我军三成士卒上吐下泻,战马倒毙过半!"他又猛地拉开帐帘,远处群山间隐约可见百越人的篝火,"再看看这地形!丛林密布,山道崎岖,我们的战车全成了摆设!"
周四硬着头皮上前:"末将今日带斥候探路时,在鹰愁涧发现一条隐秘小道..."
"没用的!"王翦粗暴地打断,"项家的范增,早就在每条山道都设了埋伏!"他抓起酒樽一饮而尽,"那厮用兵如此老辣!不好对付啊。"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滚鞍下马,满身泥水地冲进来:"报——!运粮队又在瘴气林遇袭!三百石军粮尽数被焚!"
"砰!"王翦手中的青铜酒樽被捏得变形。陈平见状连忙挥手让传令兵退下,帐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老将军突然发出一声长叹:"老夫征战四十载,从未如此憋屈。"他摩挲着腰间佩剑,剑柄上"定秦"二字已被磨得发亮。
"大将军,非是我军将士不勇猛,实在是这百越之地处处与我军相克。"他指向沙盘上蜿蜒的山路,"这等崎岖地形,我军重甲骑兵根本施展不开,每次冲锋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更麻烦的是百越那些防不胜防的秘术。毒瘴、蛊术、还有他们那些涂了蛇毒的箭矢...我军光是因病减员就已超过六千。
王翦此时也冷静了下来重重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哎,我又如何不知?项氏一族不仅集结了旧部万余精兵,更收服了百越各部落。龙且率领的江东子弟兵擅长山地游击,季布统领的弓弩手能在百步外射穿铠甲,英布那支蛮族部队更是神出鬼没。”
副将周四说:“大将军所言极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们这边。为今之计只有拖,等待陛下再派大军前来,以碾压之势剿灭百越。”
王翦重重地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里的水都溅了出来:"哼!我不知道要等援军吗?可当初定下的就是四路齐发、速战速决的战略!如今老夫这边受阻,就怕其他三路也..."
他猛地站起身,铠甲发出铿锵之声,在帐内来回踱步:"最近三处的战报呢?怎么一份都没送来?"
副将周四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大将军,西域、吐蕃两路尚有零星军报,但匈奴那边..."他面露难色,"实在太远了,就算是八百里加急,至少也要十五到二十日才能..."
"废物!"王翦突然暴怒,一把掀翻了整个沙盘,木制的城池模型滚落一地,帐内众将噤若寒蝉。周四硬着头皮劝道:"大将军息怒,或许是因为..."
"报——!"一名传令兵突然冲进大帐,满脸尘土,"启禀大将军,吐蕃、西域军报同时到达!”
“拿上来!”
随后,王翦仔细阅读起军报上的内容。
过了一会,王翦缓缓放下手中的军报,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眉宇间深深的沟壑。他沉默地摩挲着信纸上的字迹,突然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吐蕃和西域两路虽然进攻受挫,但好歹还能固守待援。"老将军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与先前的暴怒判若两人,"他们请求我们尽快分兵支援。"
副将周四犹豫片刻,试探性地开口:"大将军,要不...咱们抽调部分兵力回援?以我军目前的状况,虽然难以继续进攻,但固守应该不成问题..."
王翦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刀,周四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老将军起身走到军帐中央的沙盘前,手指在代表己方的黑色小旗上轻轻点了点。
"分兵?"王翦冷笑一声,"分的少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分的多了..."他的手指猛然划过百越连绵的山地,"项家小儿立刻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把我们这点留守部队吃得骨头都不剩!"
帐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火把的光亮透过帐布,在沙盘上投下摇曳的影子。王翦盯着那些光影,突然话锋一转:"况且,你们以为百越人为何突然这么沉得住气?"
周四一愣:"大将军的意思是..."
"他们在等!"王翦一拳砸在沙盘边缘,"等我们分兵,等我们露出破绽!"老将军眼中精光闪烁,"范增那个老狐狸,肯定早就和其他几路叛军暗通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