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润杰盯着陈砚的护卫们将桌椅搬回那个茶棚,笔墨纸砚放回马车里,仿若那霜打的茄子,心中的恶气终于消了一大半。
再看站在一旁的陈砚,虽依旧面色从容,想来心中定然是翻江倒海,张润杰心中的怨气就彻底消散了。
他双手负在背后,悠悠然道:“陈大人,这官场上是要讲规矩的,你此次来锦州,属于是越界了。”
陈茂等人本就一肚子气,此时又听张润杰如此训斥陈砚,更是气得双眼通红,连步子都要比往常响些。
他们纷纷回头看向陈砚,就见本该生气的陈砚还谦虚地对张润杰:“张大夫说得在理”
这一下让他们更是浑身难受。
老虎兄(叔)不是说砚老爷最不怕事儿吗,怎的对这位比他官还小的张大人如此忍让?
正气愤,就见陈砚转过身,对着众商贾振臂一呼:“都听到了吧,张大人不让咱在锦州办事儿,无论交没交银子,都跟本官去松奉,咱上岛为大梁赚银子去!”
“去松奉!”
“跟陈大人去松奉!”
“走走走,咱现在就走。”
商人们高兴地纷纷附和。
陈砚转身,又对张润杰一拱手,笑道:“本官急着去开海,就不与张大人在此闲叙了,告辞。”
在张润杰仿若要喷火的怒视下,陈砚大步往自己马车方向走,还大声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张大人可没船引卖给你们,赶紧跟本官走。派人给你们的亲朋好友带信儿,去咱松奉租铺子,咱开海去!”
因商人们的回应太多,声音极为嘈杂,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那些商人脸上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砚走到马车前,陈茂高兴地端下踏脚凳,乐呵呵道:“砚老爷,您请。”
陈砚拍拍他的肩膀:“让大家别闲着,要高声呼喊,让沿路的人都知道松奉要开海,去松奉挣钱。”
陈茂激动地重重一点头,应道:“是!”
待陈砚上了马车,陈茂便大声呼喊道:“去松奉挣钱喽!”
那些护卫们喜笑颜开得跟着高呼:“去松奉挣钱喽!”
陈茂拽着马车朝着远离锦州城的方向缓缓而行,又一嗓子吆喝:“去松奉挣钱喽!”
护卫们跟在马车前后边走边齐声高呼:“去松奉挣钱喽!”
商户们或坐马车,或步行,每听到那些护卫们喊一嗓子,就要跟着笑几声。
站在后方的张润杰一张脸黑得如那煤炭,双牙紧咬,双眼圆瞪,肺好似被人强行往里面吹气,胀得好似要炸了。
陈砚欺人太甚!
那些衙役被张润杰的怒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瑟缩着默不作声。
绚丽的晚霞之下,那些护卫们的呼喊合着渐渐远去的车咕噜声,仿若远方传来的歌声。
张润杰一甩衣袖,转身大步进了轿子里,帘子一放下,他怒喝一声:“走!”
衙役们匆匆跟上,一轿一行人仿若落荒而逃。
锦州城外人来人往,如此大的动静自是瞒不住,很快就传进了城里,传到不少还未离去的商贾耳中。
不少人暗暗扼腕,恨不能立刻就跟随陈砚前往松奉。
不过等他们知道时,城门早关了,他们无法,当晚只能继续在锦州待着。
那些小商贾都知晓,上大隆钱庄的少东家度云初自是也听说了。
当天晚上他连晚饭都未吃,房内的灯亮了半夜。
翌日一早,不少商贾就提早退房,跑到城门口等着。
待到城门被打开,那些商贾便争抢着往城外涌去。
锦州城一日内突然就空了,街道上安安静静,酒楼、茶肆、食肆、客栈等都没了人影,那些个掌柜的扼腕不已。
前两个月多好的生意,那银子自个儿往铺子里飞,如今倒好,连耗子都没了。
与他们相比,从锦州城到松奉,沿路的客栈与各类铺子的掌柜则是乐开了花。
那些个客人一波又一波,他们忙得脚不沾地。
两日后,就连松奉的商户们都体验到了这等挣钱的快乐。
因涌进松奉的商队、商人们实在太多,松奉原本的客栈根本不够用,不少人只得住进一些百姓家中,连带着那些个百姓也能赚些住宿费与餐费。
随着人群的涌上,松奉的粮食、菜价在极短的时间内大涨。
陈砚亲自将最大的几家粮铺的东家请到府衙上喝了杯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些人回去后,粮价就跌回了此前。
菜价多是一些小商贩挑着卖,有些难以管理。
陈砚拿了银子出来,让孟永长去其他省大肆收了菜回来,往府城各处一摆摊,菜价也很快就跌了下来。
那些商贾对陈砚此举极满意。
当初他们去锦州时,无论是住宿,还是菜价等都疯涨,锦州城内的商户借机大赚几个月。
他们虽不满,然他们是为了做生意,只能忍着。
来松奉前,他们已经做好当大肥羊被宰的准备了,不料陈大人会控制物价,为他们这些人考虑。
光是这一点,陈大人就比那位张大人强不少。
由此也可以看出陈大人是为了长久的开海做准备,这些商贾也就更安心,哪怕他们来了几日都没租上铺子,他们也不着急了。
毕竟他们来松奉后,几乎是人手一张贸易岛的布局图,那上面的铺子多得是,别人根本租不完,无非就是位置好坏的差别。
除了价格,还有一点需要额外注意的就是治安。
陈砚不止将衙役们都派了出去,就连他手上的三千民兵也都由赵驱安排着分班在松奉城内巡逻。
如此大阵仗,就连那些小偷都不敢出门。
陈砚回到松奉后,就忙得团团转。
除了要处理因众多人突然涌上松奉而引起的一系列问题外,陈砚还要与那些租铺子的商人一一签订契书,将他们安顿到对应的铺子里。
因铺子的位子不同,原本价格该有区分,不过如此一来,工作量极大,以他如今的人手根本干不了。
况且如今属于众筹阶段,陈砚就一刀切,所有铺子第一年的租金都是五万两,按照先来后到的规则来分配。
所有人的契书都只租一年,一年之后再按照铺子位置将租金进行调整。
好在孟永长将松奉的书坊已经建立起来,直接把契书的大部分内容印出来,陈砚只需根据填上商人的信息,各自签字画押,再盖章,一式三份即可。
如此一来倒是大大提升了官吏们的办事效率,可人实在太多,那些官吏依旧忙得晕头转向,连着十来天都睡在衙门里。
连着多日的忙碌让这些官吏们怨声载道,却谁也不敢撂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