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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四章 锈海初临,引路之人

    无序,混乱,失重。

    陈龙感觉自己被抛入了一个无法用常理度界的漩涡。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色彩不再是视觉的感知,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扭曲的喧嚣。他仿佛在无数破碎的镜面中穿行,每一个碎片都倒映着光怪陆离、转瞬即逝的景象——枯萎的星辰,沸腾的虚空暗流,巨大而沉默的阴影,以及无数细碎、仿佛来自万古前的低语与悲鸣。

    来自“锈蚀海”的那股冰冷、归寂的力量包裹着他,如同一个脆弱的保护泡,在这混乱的通道中艰难前行。怀中的灵镜散发出稳定的光芒,镜面上那“锈蚀海”的信标如同风暴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前方那无尽的混乱与色彩喧嚣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与“寂”。

    保护泡破碎。

    陈龙感到脚下一实,重新感受到了重力的存在,但那重力有些怪异,时而沉重,时而轻浮。他踉跄了一下,迅速稳住身形,逐风者飞翼下意识地在背后展开,四色混沌光华流转,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然后,他怔住了。

    他正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滩”上。脚下并非沙粒,而是一种细腻的、暗红色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锈尘”,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抬头望去,天空并非蓝色,而是一种永恒的、昏黄的暮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如同凝固的、锈迹斑斑的云层低垂,散发着微弱而冰冷的光。

    而眼前,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洋”。但那海水并非液态,而是一种粘稠的、缓慢流动的、如同水银与铁锈混合物的暗银色“流体”。海面平静得可怕,几乎没有波浪,只有偶尔泛起的一两个巨大的、缓慢破裂的“泡沫”,那些泡沫破裂时,会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锈蚀”与“虚无”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带着铁腥和腐朽味道的气息,吸入肺中,却奇异地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让他体内那丝同源的虚空之力微微活跃起来。这里的能量环境极其稀薄,却又无处不在,是一种沉寂的、倾向于“终结”与“平复”的力量。

    这里,就是锈蚀海?

    一个存在于宇宙“夹缝”或者某个特殊维度中的、由“锈蚀”与“虚无”法则主导的世界?

    陈龙能感觉到,自己与地球、与原本宇宙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几乎被完全切断。灵镜上的“锈蚀海”信标此刻稳定地亮着,仿佛回到了家乡,但与其他信标的联系(比如可能存在的、指向其他世界的信标)则变得晦暗不明。

    他尝试运转混沌四象诀,发现功法依旧可以运行,但吸收外界能量的效率极低,而且吸收来的主要是那种冰冷的“虚空之力”,需要经过混沌本源的转化才能化为己用。好在逐风者飞翼内部的能量储备尚且充足,灵镜也在缓缓吸收着环境中那稀薄的同源能量。

    他必须尽快了解这个世界,找到“虚空遗民”,或者至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他沿着“锈蚀”的海岸线飞行了一段距离,放眼望去,除了无尽的锈尘海滩和暗银色的寂寥海面,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也没有任何人工造物的痕迹。只有永恒的暮色、死寂的海浪声、以及那无所不在的腐朽气息。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涌上心头。这里比宇宙真空更加令人窒息,那是物质上的虚无,而这里,是存在意义上的荒芜。

    就在他心生彷徨之际,灵镜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指向性的波动。

    不是信标的指引,而是某种……被注视的感觉?

    陈龙猛地转头,看向左侧一片略微凸起的、由巨大锈蚀金属块堆积而成的“礁石”区。

    在那里,一个身影静静地站立着。

    他(或者它)的身形与人类近似,但更加修长,穿着一件仿佛由无数暗色金属碎片和某种陈旧皮革拼接而成的、带着兜帽的长袍,长袍的边缘已经磨损,呈现出与周围环境一致的锈蚀痕迹。他的脸上覆盖着一个造型古朴、没有任何花纹的暗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的、仿佛蕴含着两个微型黑洞的眼眸,正无声地注视着陈龙。

    他站在那里,仿佛与这片锈蚀海滩、与这永恒的暮色融为了一体,若非灵镜的提醒,陈龙甚至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是敌是友?是“虚空遗民”,还是锈蚀海本土的某种未知存在?

    陈龙心中一凛,全身戒备,混沌本源与虚空之力在体内悄然流转,逐风者飞翼微微调整角度,随时准备爆发或防御。

    那身影似乎并没有敌意,他只是静静地看了陈龙片刻,然后,抬起了一只同样覆盖着暗色金属手套的手,指向了一个方向——那方向深入锈蚀海的内陆,远离海岸线。

    接着,一个直接响彻在陈龙脑海中的、冰冷而干燥的声音响起,使用的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但其含义却奇异地被理解:

    “外来者……遵循‘回响’而来。”

    “‘守墓人’……允你暂留。”

    “随我来……勿要偏离‘路径’。”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步履无声地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那件破旧的长袍在昏黄的光线下几乎没有晃动。

    守墓人?回响?路径?

    陈龙心中充满了疑问,但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的“引路者”。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明显的恶意,那种冰冷的平静,与这片锈蚀海的气质如出一辙。

    看了一眼那寂静得可怕的暗银色海面,又看了看那渐行渐远的、仿佛融入暮色的身影,陈龙不再犹豫,催动逐风者飞翼,离地尺许,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踏上了这片名为“锈蚀海”的陌生之地,跟随一位神秘的“守墓人”,走向未知的深处。地球的危机尚未解除,而他新的冒险,或者说,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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