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沛县临时征用的官署内,气氛肃杀。
赢子夜端坐于上,面无表情地听着赵弋苍的禀报。
地上,跪着几名昨夜被连夜审讯,已然不成人形的地痞流氓。
他们是那恶霸的心腹,此刻如同烂泥般瘫软,有问必答,只求速死。
赵弋苍手中捧着一份刚刚整理好的卷宗,声音冷硬如铁。
“主上,据这些渣滓交代,以及我们连夜搜查恶霸窝点所得的账本、信件印证。”
“那泗水郡守曹禺,绝非仅仅纵容亲戚行凶这般简单!”
“这恶霸在沛县乃至周边地区之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强占田产、逼良为娼、私设刑狱,皆因每年向曹禺进献巨额贿赂!”
“且其中多有曹禺暗中指示,为其敛财,清除异己!”
赢子夜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微眯。
赵弋苍继续道,语气愈发森寒。
“更甚者,据一名负责往来运送的心腹交代,约一年前,曹禺曾命他暗中组织人手,秘密押送数批物资出境。”
“目的地……疑似百越!”
“嗯?”
赢子夜敲击的动作骤然停止,黑眸中瞬间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经核对时间及物资清单,那批物资,正是军械!以及本该供应前线将士的粮草!数量巨大!”
“而那时,正是陛下决议南征,我大秦锐士与百越激战正酣之际!”
赵弋苍深吸一口气,说出石破天惊的真相!
“好!好一个泗水郡守!好一个朝廷命官!”
赢子夜缓缓站起身,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脸上却露出一抹令人胆寒的冷笑。
“明面上是治理一方的‘能吏’,暗地里却是蛀空国本的硕鼠!”
“纵容亲属行凶已是罪该万死,竟还敢盗卖军械资敌?!”
“其罪……当夷三族!!!”
滔天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整个官署的温度骤降!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声。
“禀公子!钟离将军、韩将军、樊将军等人的五千人马已抵达城外!”
赢子夜眼中寒光一闪,来得正好!
他大步向外走去,玄色披风扬起,带着凛冽的寒风。
“赵弋苍!”
“卑职在!”
“带上所有罪证、账本、人犯!点齐兵马!”
“随本公子,前往泗水郡城!”
“诺!”
赵弋苍轰然应命,眼中燃烧着兴奋与杀意。
很快,沛县城门大开!
赢子夜翻身上马,一马当先。
身后,是三百杀气腾腾的暗河精锐与夜枭,以及刚刚抵达,甲胄鲜明,刀枪如林的五千大秦兵甲!
铁蹄铮铮,如同雷鸣,踏碎了沛县清晨的宁静,带着无可抗拒的帝国意志和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一股钢铁洪流,径直朝着泗水郡治所方向,滚滚而去!
沿途百姓无不骇然避让。
看着那玄衣公子一马当先,看着那森严的帝国军队,心中皆是惊惧不已。
……
泗水郡城。
郡守府邸深处,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舞姬翩跹。
郡守曹禺正享受着美酒佳肴,肥硕的脸上满是惬意与贪婪。
突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他的心腹师爷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甚至顾不上礼节,声音发颤地急呼。
“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曹禺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不悦地呵斥道。
“慌什么!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师爷喘着粗气,也顾不得许多,压低声音急促道。
“沛县…沛县传来急报!六…六公子赢子夜亲临沛县!已经拿下了县令,还…还把咱小舅子等人全都抓了!”
“严刑拷打,据说…据说已经招供了!”
“什么?!”
曹禺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猛地从软榻上弹了起来,脸上的肥肉因惊恐而剧烈抖动。
“赢子夜?!他…他不是在南疆吗?怎么会突然跑到沛县来?!”
“那帮废物!都招供了什么?!”
师爷哭丧着脸。
“具体招供了什么还不清楚,但…但沛县那边眼线说,公子雷霆震怒,已经拿到了许多账本和书信。”
“而且…而且公子的车驾已经转向,正朝着我们郡城来了!带着大军!”
“大军?!”
曹禺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做的那些事。
贪墨巨额税银,纵容姬妾堂弟为非作歹,甚至…甚至盗卖军械粮草给百越!
任何一条都足够他死上十次!
更何况是数罪并罚!
若是落在以冷酷无情著称的赢子夜手里…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押赴刑场,千刀万剐的场景!
“不…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曹禺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和疯狂,他猛地抓住师爷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快!快去传令!关闭四门!所有城门全部关闭!”
师爷一愣。
“关闭城门?大人,这…以何理由?那可是六公子…”
“理由?!”
曹禺歇斯底里地低吼。
“就说有大批山匪伪装成秦军,意图入城劫掠!”
“对!就是这样!快去!让城防军全部上城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城!”
“谁敢擅开,格杀勿论!”
师爷吓得魂飞魄散。
“大人…这…这可是对抗王师啊!这是死罪…”
“现在不反抗也是死罪!”
曹禺面目狰狞。
“按我说的去做!”
“另外,你立刻去把我们养的那些死士都召集起来,分散到城中各处!”
“一旦…一旦城破,或者赢子夜强行入城,就让他们在城中制造混乱!放火!杀人!”
“就说…就说那是山匪的内应干的!把水搅浑!”
师爷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只觉得这位郡守大人已经疯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曹禺一脚踹在师爷身上。
“不想一起死就照做!”
师爷连滚爬爬地跑了出去,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这简直是螳臂当车,但此刻他已没有选择。
看着师爷离去,曹禺眼中的疯狂迅速被更深的恐惧和狡黠取代。
他根本就没指望能挡住赢子夜和大军!
这么做,只是为了争取时间!
他立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在房间里乱转,飞快地打开密室,将早已准备好的钱财、地契疯狂地塞进几个包裹里。
“对抗?傻子才对抗!”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一边喃喃自语,脸上露出狠毒之色。
“让你们去送死,替老子拖住他们!老子才有时间从密道溜走…”
他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一条直通城外的隐秘地道。
只要逃出去,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处!
很快,他背起沉重的包裹,最后贪婪地看了一眼这奢华的府邸,毫不犹豫地钻入了书架后的黑暗密道之中。
郡守府外,关闭城门的命令已下,整个郡城瞬间陷入一片恐慌和混乱之中。
而这一切,都成了他曹禺逃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