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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集:铜片纹藏旧债,艾草香引新劫

    夜。

    医仙阁的夜,比井里的水还冷。

    血腥味没散,混着陈年药渣的苦,黏在窗纸上。风一吹,纸晃了晃,像有人在外面贴耳听。

    墨玄蹲在门槛上。

    黑色的毛顺了,却没干透,尾尖还坠着点艾草的灰。银爪搭在门槛石上,指尖那点淡绿光,比夜里的星还弱——刚跟黑影斗过,灵气耗得狠,连爪子上沾的黑气,都得慢慢舔掉。

    他舔了舔左爪。

    有点涩。像舔到了生锈的铁。

    “娘的!这破地方连口干净水都没有!”

    凌霜的骂声撞在药架上,震得几片甘草掉下来。他胳膊上的黑痕淡了点,却还像墨汁浸在肉里,抬手就想扯衣襟擦汗,手到半空又停了——衣襟上的口子还没缝,是白天被黑影的刀划的,露着里面的粗布衬。

    “急啥?”墨玄的声音比夜还沉,“水没脏,是你心乱。”

    凌霜脚边的药罐滚了一圈,停在白芷脚边。白芷蹲下去捡,手指先碰着罐沿,又缩了缩——她总这样,紧张的时候,连捡个罐子都要犹豫。衣襟被她捻得发皱,之前沾的药草汁干了,白印子上又添了新的:刚才帮凌霜敷药时,沾的淡金色碎晶粉,像撒了把细沙。

    “俺…俺刚才摸了铜片,”她捏着罐耳站起来,声音轻得像风刮药草,“那纹…又显了。比下午还清楚。”

    铜片在墨玄面前的石板上。

    青灰色的片儿,边缘的绿锈掉了块,露出下面的暗纹。之前用艾草烟熏过,纹路上的黑气淡了,可这会儿再看,纹缝里竟渗着点红——不是血的红,是像烧红的铁淬了水,剩的那点残红,细得像线,绕着“宫”字转。

    墨玄的银爪碰了碰铜片。

    凉。

    比井沿的石头还凉。

    “老巫祝的艾草呢?”他抬头,扫过院角那捆艾草——下午用了不少,剩的几根斜插在土罐里,叶尖都垂着,像蔫了。

    阿菟攥着符纸跑过来。

    她的手还在抖,符纸边缘的焦痕蹭了点土,更显旧了。跑到土罐边,刚要伸手拿艾草,又猛地缩回来,指尖沾了点黑——有一根艾草的叶尖,竟是黑的。

    “墨玄大人!这…这草咋黑了?”她的声音发颤,把手指举起来,“俺刚碰了下,指头疼…像扎了刺。”

    墨玄跳过去,银爪挑过那根黑尖艾草。

    叶尖的黑,不是枯了的黑,是像被墨染了,蹭在爪尖,竟不往下掉。他凑过去闻了闻,没有艾草的香,反有股金属锈味——跟下午井里飘出来的,一模一样。

    “不是老巫祝的草。”墨玄把艾草丢在地上,爪尖的淡绿光碰上去,草瞬间蜷成了团,黑尖化了道烟,没入土里,“有人换过。”

    凌霜的手按在剑柄上,剑穗还滴着水——他刚去井边打水,水还是黑的,连涟漪都没有。“换草?谁干的?老巫祝?还是那些黑影的余党?”

    “不知道。”墨玄低头看铜片,那道红细线还在转,“但来者不善。”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风。是人的脚,踩在石子路上,轻得像猫走夜路,却又故意把步子放重了点——像怕里面的人听不见,又怕听得太清楚。

    阿菟瞬间把符纸举起来,符纸亮了点金光,却比之前暗了不少。白芷往墨玄身后躲了躲,手又开始捻衣襟,这次把衣襟上的碎晶粉捻成了小团,簌簌往下掉。

    凌霜的剑拔了半寸,寒光扫过门槛。“谁?出来!”

    门外的脚步停了。

    过了会儿,一个脑袋探进来。

    是个少年,穿着粗布衫,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手里拎着个木盒,盒盖没盖严,能看见里面裹着的布——是老巫祝常用的粗麻布。

    “俺…俺是来送东西的。”少年的声音有点哑,像刚哭过,又像冻着了,“老巫祝让俺来的。”

    凌霜往前走了步,剑指少年:“老巫祝?他为啥不自己来?下午跟黑影斗的时候,他人在哪?”

    少年往后缩了缩,木盒差点掉在地上。“巫祝爷爷病了!躺在床上,脸白得像纸…俺问他啥,他就说让俺把盒子送来,给…给墨玄大人。”

    墨玄没动,银爪盯着少年的鞋。

    少年的鞋是草鞋,鞋底沾着泥,泥里却混着点黑——不是普通的黑,是天魔黑甲碎了后的灰,细得像尘,粘在草缝里,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你从哪来?”墨玄的声音没起伏,“老巫祝的草屋,离这有三十里地,你走了多久?”

    少年的眼神闪了闪,手攥紧了木盒。“俺…俺走了两个时辰,跑着来的!巫祝爷爷说,这盒子得赶紧送,晚了就…就来不及了。”

    白芷突然往前走了步,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

    少年没躲,只是身子僵了僵。白芷的手缩回来,指尖沾了点汗,却不是热汗——是凉的,像刚摸过井沿的石头。

    “你没跑。”白芷的声音还是轻,却比刚才稳了点,“跑了两个时辰,额头该有汗,衣服该湿。可你…就裤脚沾了泥,身上干得很。”

    少年的脸白了点,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墨玄突然跳过去,银爪挑过木盒的盖。

    盒里的布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半块碎晶,跟白芷的那块很像,却比白芷的暗了不少,晶面上还刻着道纹,跟铜片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更怪的是,碎晶旁边,放着根针——针是铁的,针尖沾着点红,跟铜片上的红细线,颜色分毫不差。

    “这不是老巫祝的东西。”墨玄的银爪碰了碰碎晶,碎晶瞬间暗了下去,像被吸走了光,“老巫祝的碎晶,是暖的。这块…是冷的。像冰。”

    少年突然转身就跑。

    凌霜的剑刚要追,墨玄却喊住他:“别追。”

    “为啥不追?他肯定是天魔的人!”凌霜收了剑,气呼呼地踢了踢石子,“放他走,岂不是放虎归山?”

    墨玄低头看木盒里的针。

    针尖的红,慢慢渗进碎晶里,碎晶竟开始转,像井里的漩涡,只是小了无数倍。“他是诱饵。追了,就中了圈套。”

    白芷蹲下来,摸了摸木盒的底。盒底有个小缝,缝里塞着点艾草灰——是被换过的那种黑尖艾草的灰,沾在手上,凉得像冰。“俺…俺觉得,老巫祝可能出事了。这少年,说不定是被人逼着来的。”

    阿菟攥着符纸,走到院门边,往门外看了看。夜色浓得像墨,石子路上的脚印还在,却没了少年的影子——连脚步声都没了,像少年从来没来过。

    “那现在咋办?”阿菟回头,符纸的金光又暗了点,“铜片有问题,艾草被换了,老巫祝下落不明,说不定还有黑影在附近盯着…俺有点怕。”

    墨玄没说话,把铜片叼起来,放在木盒里。铜片刚碰到碎晶,那道红细线就窜了出来,绕着碎晶转了圈,又钻回铜片的暗纹里。铜片竟亮了点,不是淡绿,是偏红的光,像血。

    “怕没用。”墨玄把木盒盖好,银爪按在盒上,“来者要的是铜片,还有铜片里的星力。我们只要守着铜片,就不怕他们不出来。”

    凌霜的剑穗不滴水了,冻了点冰碴子。“守?咋守?这医仙阁到处是破绽,井是阵眼,艾草被换,连送东西的都是圈套…俺看,不如主动找过去!”

    “不能主动。”白芷站起来,衣襟上的碎晶粉掉得差不多了,露出下面的药草印,“俺的碎晶,能感觉到黑气的方向…就在山后。可那黑气太浓,比矿洞的还浓,去了…怕是要吃亏。”

    墨玄抬头看天。

    天上没星,云浓得像压在头顶,连风都停了。只有医仙阁的药草在晃,叶子卷着边,像在发抖。他舔了舔银爪,爪尖的淡绿光又亮了点——刚才吸收了点铜片的红光,竟比之前有力了点。

    “等。”他说,“等天亮。也等他们来。”

    凌霜皱着眉,却没再反驳——他知道墨玄的脾气,决定的事,不会改。只是手还按在剑柄上,眼睛盯着院门外,像怕下一秒就有黑影闯进来。

    白芷往木盒里放了点自己的碎晶粉,淡金光落在铜片上,铜片的红光暗了点,没那么刺眼了。“俺…俺会看着铜片的。有动静,俺就喊。”

    阿菟走到白芷身边,把符纸递给她一半。“俺跟你一起看。俺的符纸,还能挡会儿黑气。”

    墨玄蹲回门槛上,尾巴绕着爪子。

    夜更沉了。

    药架上的药罐又滚了个,这次没声音,落在草堆里,悄无声息。木盒里的铜片,偶尔发出点细响,像水在转,又像有人在里面说话,细得听不清。

    他知道,这夜不会太平。

    换艾草的人,送木盒的少年,铜片里的红细线,还有山后的黑气…所有的线,都缠在一块,像张网,等着他们往里钻。

    但他不怕。

    他是墨玄,是只想修仙的猫,不是争生肖的瑞兽。可谁要是敢动他身边的人,敢打铜片的主意,就算是天魔,就算是天罗地网,他也得闯一闯。

    银爪上的淡绿光,又亮了点。

    像夜里的星,终于冲破了云。

    下集预告:木盒符印召天魔,草屋空留断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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