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被对方吓了一跳,赶忙挣脱开来朝着别处逃去。
但船家那嗓子却太过响亮,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都发现了袁谭。
“这人咋看着恁眼熟?”
“难不成真是河北探子?”
“陛下早说了要我们最近小心有人渡河,没想到果真是自投罗网来了!”
“……”
袁谭大骇,再也顾不得暴露身份,抢夺一匹挽马之后就往大河边狂奔而去。
此时整个临邑炸开了锅,臧霸也第一时间去寻刘邈。
“陛下!当真如那孔明所料,袁谭果真是出现在了临邑!”
刘邈本慵懒惬意的躺在温暖的屋中,由文氏将自己双脚抱在怀中取暖,正感叹这日子便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可在听到臧霸的话后,也是立即掀开被褥——
“走!追!”
从马厩里强行将依偎在小木马身上的快航拉了出来,刘邈头戴金冠,身披赤袍,直接就往大河边上而去,就连周泰、陈武等也只来得及在后面追逐。
“人呢?可曾渡了河?”
还没到,刘邈就远远朝着前方几名汉军喊了一声。
“陛下!在那里!”
刘邈顺着几人的方向看去,才见到一人一骑正在大河旁边的淤泥处不断犹豫,浅尝辄止。
而看那熟悉的人影,不是自己家的好舅子袁谭还能是谁?
“袁谭!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做什么?还不赶紧与朕回到江东,与你袁家人团聚?”
在大河边上,正怅然的看着那宽阔大河的袁谭骤然听到刘邈那熟悉的声音,耳根连着脖颈都是齐齐蹦跳!
见到刘邈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追来,袁谭急的都要哭起来!
“刘邈!为何你死缠着我不放?!为何!”
袁谭的气势太足,将刘邈都有些给整的不太自信。
不过反应过来的刘邈当即骂了回去:“娘的!明明是你来老子的地盘搞事情,结果现在问老子为何要缠着你不放?你们老袁家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不要脸?
究竟是谁不要脸???
袁谭那脸憋成了血色。
刘邈莫不是忘记了,他才是正儿八经的大汉青州刺史?而且如今可是自己的老婆在刘邈手上!而不是刘邈的老婆在自己手上!
“刘邈!”
袁谭又喊了一声。
不过相比于刚才莫名其妙的理直气顺,这次明显是多了些许哀求之意。
“刘邈!放我回去!”
“放我回去!我还能和袁尚继续争位!这才是对你和大汉最好的选择!”
“现在杀了我,父皇必然立袁尚为太子储君!到时候整个河北士族铁板一块!只要他们据守大河,你这辈子也不可能一统天下!”
这是袁谭最后一根稻草!
“刘邈!等我回去!夺得大位,我便将整个关中还有陇右之地割让给你!如此让你还于旧都,难道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这声音很大。
大到,左右都是听见了袁谭的话,不由都是目瞪口呆。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堂堂袁氏长子说出来的话。
为了大位,竟然这样理直气壮的就把自己的国家给卖了?
他袁谭当真没有廉耻之心吗?
而刘邈却是笑的更加开心。
“家天下,都毁在了这个家身上啊。”
“这袁谭屁股都还没坐上天子之位呢,就将整个天下当成他袁家的私产了?”
刘邈微微摇头。
“袁谭!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来!过来!听朕的话,和朕乖乖回到江东去!朕保证不会将你弄死!如何?”
“大家都是亲戚!你说朕难道会对你怎样吗?”
“……”
袁谭瞪着眼:“放屁!难道袁术不是你的亲戚吗?”
“哎呀!”
刘邈懊悔的一拍脑门。
“那都是你便宜岳丈曹操干的事情!朕可什么都没干!不信的话你和朕乖乖走,去看看后将军他老人家的坟茔,看看朕给他修的多漂亮!”
袁谭此刻气的发抖!
虽然早已面对过刘邈不止一次,但每次面对,袁谭对刘邈的评价始终都只有一个——
厚颜无耻!
“对了!”
说到曹操,刘邈还有话说。
“袁谭啊!听朕一句劝!曹操那长女清河郡主可不是个什么好人!她名义上是嫁给了你,但谁知道背后已经和多少男子搞上了!你现在要是回去,门一推!啪!然后看到好大一张床!那你不是更惨了?”
刘邈也不管自己辈分对不对,语重心长的对着袁谭招手:“朕都是为你好!你说你现在败的这么惨,回去一看,自己老婆又让人睡了,那你不是得活活气死?乖!听长辈的好话!回来和朕走!”
袁谭脸色隐隐发绿。
他从牙缝中磨出几个字——
“刘邈,汝安敢辱我!!!”
睡了自己原配还不够,如今竟然还造自己现任夫人的谣言!
古往今来,这天底下,还有比刘邈更坏的人吗?
同时袁谭也明白一件事——
刘邈,这次大概是铁了心的不让自己渡河。
即便放自己回去,或许是对刘邈更加有利,但这次刘邈显然是动了真火,要将自己留下和青州百姓谢罪!
袁谭心灰意冷,又是驾着马往大河里走了几步。
这里,河水已经淹过了马腹。
“陛下,不对劲啊!”
周泰担忧的盯着袁谭。
“这小子,不会是想直接投河吧?”
“呵!他哪里有那样的胆色?”
刘邈无语的摇头。
“他要是真有引刀成一快的胆气,在胶东战败的时候早就自刎归天了,哪里能跑到这里?”
“还说什么和袁尚争位……如今他将自己麾下的兵马全给打光,他拿头去和袁尚争?”
袁谭完了。
谁都知道,胶东一战对袁谭的意义。
他这一败,不仅让汉赵之间的攻守之势逆转,同时也彻底断绝了袁谭登上储君之位的可能。
所以袁谭眼下,根本是没有了任何退路。
进也是一刀,退也是一刀。
倒不如,赶紧乖乖过来,和自己回江东去!
当然……是以怎样的形状回到江东的,那就和刘邈没关系了。
袁谭此时站在大河的激流中,时不时就有刺骨的河水卷上自己的脚腕,就好像黄泉中的幽魂正在前仆后继的冲上来拉扯自己,要将自己也扯入其中。
没路了。
四面八方,除了冷,就是冷。
袁谭此时也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不由的,袁谭低下头去。
身上穿着的,还是那猎户给的衣袍。
衣袍的材质其实算不得好,不过是杂七杂八的什么兽皮被缝合在一起,内里再衬上一层麻布……倘若不是这次,袁谭这辈子都不会去穿这样品质的衣物。
但从那些皮毛接缝处细密的针线痕迹能够看出,那猎户的妻子手艺必然是极好。
事实上,袁谭穿着这衣裳,一路上也确实没感觉冷过。
但一想到正是自己才害得那猎户没了妻女,袁谭便又觉得自己冷的可怕。
“刘邈!”
袁谭忽然回头朝着刘邈大喊一声。
而就是这一生,让刘邈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不过刘邈嘴上却不饶人——
“如何?想通了?要回来和朕过日子?”
“刘邈!若是你愿意,还请你与青州的百姓说一声,就说我袁谭错了!”
“呵。”
刘邈冷笑一声。
“首先!朕不愿意!”
“其次!你现在不是知道你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袁谭!大家在外面都冷的慌!是爷们的,赶紧痛快些!”
袁谭轻轻点头。
“刘邈!我知道我确实是要死了!”
“但是你莫要忘了!我袁家从来也不是软骨头!”
“想让孤乖乖和你回去,任你摆布?呸!做梦!”
袁谭往河里啐了口唾沫,竟是直接跳下马去,转身便朝着河心走去!
恰巧此时几个大浪打过,很快就没有了袁谭的踪迹,只留下一匹惊慌失措的马儿朝着岸上狂奔。
“……”
岸边众人看了一会,始终不见有东西从水中翻起,也是面面相觑。
“陛下,人应该是死了吧?”
刘邈脸上的笑容不见。
“他最好是死了。”
“若是还活着,那朕就再杀他一遍!”
刘邈一拽缰绳,就驱使着快航转身离去。
不过刚走了两步,刘邈又再次转了回来,盯着大河那宽阔的河面。
直到夕阳西下,让其光芒成为了这大河的源头,使大河之水浮光掠金之时,刘邈才终于再次回头。
但这一次,刘邈却咂咂嘴:“这会,朕突然又不想他死了……”
周泰贱兮兮的凑到旁边:“怎么?陛下是舍不得孩子他没了舅舅?”
“滚蛋!要是真有这样的舅舅,那朕正月里就把那小子给剃成光头!”
刘邈只是促挟的发笑。
“袁绍可还在彭城等着朕呢!”
“他可不像袁谭,还有力气逃跑。”
“他现在,就是撞也要撞死在彭城底下!”
“若是袁绍真的死了,那河北这一片可就好玩了!”
还有最关键的……
刘邈很好奇。
曹操的长女,袁谭他夫人,现在的清河郡主,到底有没有偷人?
若是真偷了,那以后曹操还有袁谭在自己面前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走!”
“陛下去哪?”
“回彭城!”
刘邈生了个懒腰。
“打完小的,咱们再去打老的!”
“这群祸害,咱们这次直接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