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谢凛眸底的晦暗渐渐散开，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疏淡。
他收回目光摇摇头，寒潭浸月般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温润，笑看向楚琬宁。
“放完花灯了？”
“嗯。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别误了正事。”
今晚由着性子玩闹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谢凛点点头，拢了拢月白宽袖。
倏然，一席清风拂来，吹乱了楚琬宁额前的碎发。
一缕青丝落在了她那润泽嫣红的唇瓣上。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一勾，将乱发别至她耳后，指腹不小心掠过，让楚琬宁心尖一荡。此时，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脸庞被月辉染上了一抹朦胧的光晕。
楚琬宁俏脸绯红，白皙的肌肤晕开一片粉霞，她脸颊发烫：“怎，怎么了？今晚，你似乎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有吗？”谢凛弯了弯唇，牵起她的手，“说起来，我们成婚的时间还不长，正当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亲近些本就无可厚非，不是吗？”
闻言，楚琬宁倏然意识到，自从成婚后，身边的事情不断，好像的确没有好好与他相处过。就连每天夜晚同床共枕，也多是抱着心事入睡。
似乎是有点疏忽了她。
思及此，她心里升起一丝内疚，眼神有些闪躲。
谢凛见她不肯与自己对视，聪明地转移话题，看向桥下的方向：“前方有个茶铺，刚刚吃了不少小食，去喝碗茶吧？”
“好。”
楚琬宁闻言心下一松，跟着他去了茶铺。
此时，茶铺里人来人往，客人众多。
但谢凛和楚琬宁一出现，仿佛檐下的灯笼都亮堂了不少。
茶铺老板娘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娘，一见两人，眸光登时一亮，热情地道：“二位客官，想喝点什么？咱们这里除了茶水，还有果子蜜饯。”
赤砂城的茶和果子与京城不同，颇有些异域的风味，一看就融合了西戎那边的风味，瞧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楚琬宁答应过来饮茶，原本只是想缓解一下尴尬。
坐下后，经老板娘一介绍，顿时改变了主意，两人又在铺子里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走。等回到客栈的时候，时辰是真的不早了。
街上的行人已是寥寥无几。
楚琬宁上楼走回客房，朝朝和玉带都已经回来了。
一看到她，玉带就下楼去提热水，朝朝则负责查看马车上的行囊和平日里用惯了的一些物什，确保在沙漠中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毕竟明日上路后就不能乘坐马车了，需改为骑骆驼，能带的东西有限。
一些带不走的东西，就暂时留在赤砂城中。
楚琬宁坐在桌前卸下了头上的钗环，正在散发，一支羊脂玉的簪子插进了她的发间。簪上的白玉润泽内敛，颇有灵性，让她眼前一亮。
侧首看向站在身后的谢凛，“这支簪子你是何时买的？”
她竟没有发现。
谢凛道：“与你约定分开后，在路上的摊子上看到，觉得你大概会喜欢，就买下来了。如何，喜欢吗？”
他当然能看出楚琬宁的喜爱，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楚琬宁抬手，指尖划过蕴着流光的簪头，笑着点点头，“喜欢。”
话落，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当时光顾着签文的事，竟什么都没有准备，赧然地垂下眼帘，有点无措。
这样一对比，显得她好像没有心似的。
谢凛哪里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今日本应该是高兴的日子，不想让她留下心结。
指尖一挑，挂在腰间的香囊就落了地。
楚琬宁下意识去捡，拿起香囊发现面上的绣纹有些旧了，忙道：“你这香囊佩戴了有些时日了吧？正好，从这边到西戎还需要几日，在路上给你绣一个新的香囊吧？”
“当真？”谢凛俯身凑到她的脸颊边，莞尔一笑。
楚琬宁羞恼地嗔他一眼，“骗你作甚？”
“好，那我便等着了。”
谢凛见成功把人哄好了，便没有再提别的。
度过了宁谧祥和的一夜后，众人便跟着大雍的使团踏上了前往西戎的路。
等离开赤砂城后，城外的风沙明显大了不少。
楚琬宁坐在骆驼上，需要抬手扶着头上的帷帽，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吹走。
阳光灼人，晒得周围的空气都是烫的。
玉带时不时就要跑过来送水，担忧地道：“殿下，这沙漠之中着实是热。也不知要走上几日，咱们带的水怕是……”
罗炽闻言，走上前安抚：“无碍，再走上一日半便能路过一片绿洲，届时补充上即可。这次出行多带了几匹骆驼，可以多存上一些让那几匹骆驼驮着。”
“罗将军，还是你想得周到。”
玉带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他西戎的情况。
几人听得津津有味，顿时觉得这沙漠之行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说着说着，罗炽说到了行路的问题，望着前方道：“这一路大概还要走上十日左右，再往前就不能在白日赶路了，需夜行晓宿。夜行有两大好处，一是能躲避这白日的灼热，二是减少沙匪偷袭。只不过，夜间风沙大，常有毒虫出没。”
“毒虫？都有些什么样的毒虫？”
楚琬宁从小研习医术，也没少接触毒物，对毒也颇有研究。
她想着若是能抓上一两只，说不定能做出防治毒虫叮咬的药囊。
罗炽没想到她对这个感兴趣，一般的贵女若是听到毒虫，大概会吓得面如土色，怎么这位灵毓公主反而一副很有兴致的模样？
可他觉得稀奇，谢凛则不然。
他一听她发问，就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当即命夜骁和夜影注意周围的毒虫。
吩咐道：“遇到的话，就抓进草笼里。”
结果才不过两三日，就抓了十几种。
于是，楚琬宁白日睡不着的时候，不是绣香囊就是研究那些毒虫。
等走过一多半路程的时候，她就做了个药囊出来。
罗炽见她竟自己做出个药囊，惊诧之余又忍不住道：“殿下，您这番心血怕是要白费了。其实，西戎，包括赤砂城中一直都有兜售药囊的。只是价钱昂贵不说，收效甚微。殿下应当也看出来了，这沙漠中的毒虫甚多，药囊的效果不大。”
“是吗？凡事总要试试才知道。”
楚琬宁听了他的话只是笑笑，按照研究出来的药囊又做了几个出来。
分给了谢凛和夜骁、玉带等身边亲近的人。
几人刚戴在腰间，使团中就有位大人被毒虫咬了，短短几息的时间就倒在沙地上昏厥了过去。
有人想过去查看，罗炽惊惧大喊：“不要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