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信?!
再次确认了一下收信人,是许戈这两个字没错。
许戈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六连没有跟自己同名同姓的人。
这封信就是写给自己的!
是谁写的信?
看着笔迹很陌生,应该是个女性所写。
捏了捏信封,里面的信纸还挺厚。
许戈下意识想要当场撕开,但是潜意识里突然害怕起来。
到了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记忆丢失了一部分。
并且这个字迹他确定没有见过,也就是说,自己很可能不认识这个写信的人。
说实话,许戈认识的女性本来就不多,能在这个时候知道他的位置还给他写信的,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谁。
万一,这封信的主人自己其实认识但是却忘记了呢?
许戈突然紧张起来。
见哨兵已经准备过来询问了,许戈立即将信装进兜里,上车打火,开着皮卡车离开兵站门口。
来到镇上之后,许戈随便找了一家饭馆,给自己和白虎各点了一份食物,吃完之后就匆匆离开。
吱!
在距离三十里营房两公里之外的路边,许戈踩下了刹车。
呼!
深呼吸之后,再次把那封信拿了出来。
“汪?”
副驾下面的白虎好奇地把脑袋凑了过来。
这次许戈做好了心理准备,反倒并不着急拆信了,而是重新打量起了信封。
很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但是却加盖了军方的邮戳。
收信地址的全称是:华国疆区76集团军,狼旅一团六连,许戈(收)。
许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不是地址,这是部队番号!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直接在地址上写番号的,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在六连,还真的能收到!
嘶啦!
许戈直接将信封撕开。
下一刻,三张单据飘了下来。
“汪!”
白虎眼疾嘴快,猛地一伸脖子在半空中咬住一张。
许戈拿过来一看,是一张汇款单。
金额2000元,汇款人是自己,收款人是。。。
“啊!”
许戈突然感觉脑袋一疼,整个人立即双手抱头蜷缩在了座椅上,手里的信封也掉了下去。
“呜汪!汪汪!”
白虎急了,连忙从副驾窜到后面,伸出爪子在许戈的大衣上面扒拉。
哗啦啦!
一个药瓶滚落出来,白虎连忙叼起,来到前面把药瓶放到许戈怀里,又从中控位置含了一瓶水过来。
“汪汪!”
“呜汪汪!”
“呜汪!”
白虎在许戈耳边叫个不停。
许戈似乎是被叫声唤醒,下意识打开药瓶倒了几颗药丸在嘴里,又就着水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白虎两只耳朵高高竖起,瞬间进入警戒模式,守在一旁。
车里一时陷入了安静,许戈紧紧闭着眼睛,仍然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
。。。
“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轻哼传来,许戈睁开了眼睛。
白虎立即伸着脖子凑到许戈面前仔细观看,直到确认他的脸色和眼神变得正常,这才恢复懒散的状态,坐在副驾上。
许戈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发生了好多事情,还有好多人在哭。
他摇了摇头,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药瓶,上面并没有任何文字。
或许有,但被林晚撕掉了。
打开瓶盖,里面是一堆各种颜色和形状的药丸,其中以白色居多。
许戈有些恍惚,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印象中自己好像吃药了很长时间,可是今天却是第一次想起来看看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药。
以往自己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件事,就好像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浑噩之中!
感觉到车里有些闷,许戈将车窗打开了一条缝,清新的冷空气瞬间灌入。
随手拧紧药瓶放到一旁,弯腰将信封捡了起来。
里面是一迭粉色的信纸,整齐对折着。
许戈将信纸展开,看向抬头处,那里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许戈哥哥:
你好呀!
我用苏留俊哥哥教我的方法试着寄了出去,不知道你能不能收的到。你要是收到了的话,这个时候一定在猜是谁给你写的信吧?
哈哈!你肯定猜不到!
许戈哥哥,我就是小雅呀!其实咱们见过的,就在我哥的葬礼上。。。)
轰!
许戈耳边猛地传来一声巨响,整个脑海中立即一片空白!
嗡嗡嗡!
类似耳鸣的声音出现,许戈的额头突然青筋暴起,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汪汪汪!”
白虎蹭地一下子在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看旁边的药瓶又看看许戈手里的信纸,最终做出了它自己的判断,张嘴就朝信纸咬去。
啪!
许戈的右手突然按在了白虎的头上,让它无法再往前靠近,急的白虎伸出舌头奋力卷向信纸。
在白虎看来,这几张纸对许戈的危害很大,它要把它们吃进肚子里面去!
“乖!坐回去!”
许戈声音沙哑。
“汪?”
白虎抬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让我把信看完。”许戈缓缓说道。
“嘤嘤!”
白虎哼哼唧唧地坐回去了。
许戈强忍着不适,再次将目光投向信纸。
(当时康西瓦烈士陵园来了好多好多人,你们一个个地过来跟我们说着你们的名字,我全都记下来啦!
许戈哥哥,哎呀,这样叫起来挺别扭呢,我以后就叫你小许哥哥吧!
小许哥哥,你当时哭的好伤心啊!我看着真的好心疼好心疼!不知道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我给你写信,是因为不知道你为什么把我删掉了,小许哥哥,是小雅让你生气了吗?
我想应该不是,肯定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和我爸妈都好担心你呀!我都三个多月没有收到你的消息了!
上次苏留俊哥哥、王林哥哥和刘森林哥哥来我学校看我,他们说你生病了!
我真的好害怕好担心呀小许哥哥,你是因为生病了才不联系我们的吗?
王林哥哥说你生病是因为把我哥的牺牲怪到了自己身上,我当时真的恨不得立马飞到你身边告诉你,千万不要这样想!!!
小许哥哥,我哥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人,他真的一点都不可能会怪你的!
你知道吗?其实我上完高中之后我爸妈就不准备让我继续念大学了,但是我哥非要让我上,他说以后他来供我!
当时我爸妈问他为什么,你知道我哥是怎么说的吗?
我哥问我爸妈知不知道国家为什么对我们降低录取分数线,我爸妈不知道,我哥就说那是因为国家想让我们每个人都能通过学习文化来提高思想认知,这样就不会被所有愚蠢的事物蒙蔽心智!
我觉得我哥说的简直太对了!因为我从小见过太多因为没有文化导致的悲剧!我哥就是我的大英雄!永远都是!
小许哥哥,你觉得我哥这样一个人,他会怪你吗?
我想,他应该只会怪你想不开吧!
小许哥哥,王林哥哥说你每个月只有两千多块钱,可是却全都寄给了我,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的哭的可惨了呢!
军队给了我们很多钱,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也全都免了,还有人在老家帮我爸妈开了一间超市,我们现在真的一点都不缺钱。
小许哥哥,你寄来的钱我全都帮你存着呢,你留着自己花,照顾好自己!
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小雅还等着看你们拯救世界呢!加油哦!
最后,小许哥哥,马上把我的好友加回来!哼!
此致,敬礼!——
你最可爱的的妹妹:小雅)
。。。
。。。
啪嗒!啪嗒!
大滴大滴的液体落在信纸上。
许戈的脑海中也仿佛随着这啪嗒啪嗒的声音下起了一场雨。
每一滴雨水都是一段记忆,一段画面。
渐渐地,雨越下越大,水滴开始汇成一片,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终变成了记忆的浪潮,席卷许戈的脑海!
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个夏天的昆仑山里,同样是大雨倾盆,他们埋伏在河边。
雨声,枪声,爆炸声!
自己的191卡壳是因为雨水进到弹夹里了吗?
不重要了,凯优木已经牺牲!
他为了救自己而牺牲,此时就葬在喀喇昆仑脚下!
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去看他了!
脑海中的记忆继续流动。
从葬礼上回来之后,自己好像是疯了。
许戈用疯了来形容自己当时的状态,因为他变得敏感、易怒、暴躁!
他一言不合就要向身边的人动手!
他连夜跑去天狼营地,却在半路被六连的人追上。
他疯狂踢打身边的战友,死死咬住李冬水的大腿!
他看到了父母和林晚脸上的泪水。
他看到了当团里传来要强行将自己退兵时,班副带着连长排长和战友们拿着自己的那些军功章杀到了旅部!
他看到了李冬水一瘸一拐地前往天狼报到。
他看到了苏留俊王林刘森林退伍的那一天班副哭了,而自己躲在宿舍里像条受惊的野狗一般不敢露面。
他看到了罗山搬来九班宿舍,整日整夜地看护自己。
他看到了过去所有发生的事情。
嘶~~~呼!
许戈深呼吸一口气,擦干了眼睛里的水雾,一瞬间,前方的视野变得清晰无比!
空气中的味道,周围的声音,隐隐跳动的肌肉。。。
这一切都表明,熟悉的世界回来了!
“呜汪!”
白虎察觉到眼前的这个小伙伴变得陌生。。。不,是重新变回熟悉的模样了,叫声也欢快起来。
“谢谢你,白虎!”
许戈笑了,踩下油门,一打方向盘,皮卡车调转方向往三十里营房驶去。
“走,陪我去看看凯优木这家伙!”
。。。
。。。
就在许戈开车前往康西瓦烈士陵园的时候,那辆藏着75军穿插连精锐小队的货车也再次出发。
“走,直接去甜水海兵站!”田小虎大手一挥,车子继续前行。
等了一个多小时,他现在已经确认了自己这行人没有暴露。
想想也是,谁会想到演习刚开始,自己这只小队竟然直接从藏南连夜干到了疆区?
更不会有人想到,自己这些人的目的是这座就连76军司令部都忽略了的最高海拔的兵站!
“小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咔嚓咔嚓!
一阵阵手枪上膛的声音。
大家的枪里虽然都是空包弹,可是人人却已经兴奋莫名。
连夜奇袭千里啊!
田小虎光是想想都觉得全身热血沸腾,自己真牛逼!
“连长,等下到了直接动手吗?”一名队员问道。
田小虎沉吟片刻:“甜水海兵站现在应该就两个人,一个是老站长,一个是刚调过去没多久的上等兵,搞不好他们都没接到参加演习的通知!”
正开着车的队员愣了一下:“啥意思啊连长,你是说他们身上可能没穿激光接收器?”
这次演习跟之前一样,所有人身上都穿戴了激光接收装置来判定伤亡。
别看他们都穿着便装,这些衣服帽子可都是特制的,被激光打中照样有效,并不算作弊。
“等下到了看情况,他们要是穿戴了装备就直接动手!要是没有的话就不要打草惊蛇,咱们假装过路的去借宿,到了凌晨1点直接行动,切断这一片的所有通信!”
“明白!”
嗡嗡嗡!
后面通讯员身上的卫星电话传来震动声,查看之后汇报道:“连长,导调组催咱们把记录仪打开!”
“干!真麻烦!”
田小虎不情不愿地示意大家都把藏在胸前的记录仪开机,然后对着自己胸口处说道,“我说各位首长,我们这次可是秘密行动,绝不可能走漏半点风声的!”
“嘿!这小子是在点我们啊!”
几百公里之外的指挥中心里,林副总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