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秒后唇分，古莉娜扎的嘴唇在江阳唇角停顿片刻，带着湿漉漉的洗发水香气轻声说：“江阳，我得和你说实话。”
“嗯？”
“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好，至少，我不是像超跃曦微浩纯那样的好女孩，我对你的感情不纯粹，是掺杂利益的。”
她的指尖划过他锁骨：“我亲近你，是因为知道你能帮我，你教超跃她们表演，给浩纯介绍资源，连曦微那种暴脾气你都能哄，我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你现在和我划清界限，还来得及，和我接近的人，在网上，没有不被挨骂的，你现在推开我还来得及。”
说完。
古莉娜扎凑近江阳的脖颈。
没有像超跃曦微浩纯那样种草莓，盯上的是江阳的喉结。
轻轻吻上一口。
力道轻缓。
感觉到江阳双手搭拉在她的双肩上，用力一推。
真的把她推开了。
而后翻身。
古莉娜扎惊呼一声，躺在床上，江阳埋下来。
力气大得，她弓起身子，发出一声鼻息。
江阳低眸看着。
古莉娜扎保持着舞蹈生特有的体态。
蜿蜒的曲线自纤细脚踝，经过新雪般的小腿，在浑圆的弧度处稍作停顿，最终收束于不堪一握的杨柳腰。
“娜扎，你让我教你表演，是给过钱的，表演课的钱，一分不少，钱在哪里，我的爱就在哪里。”
“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古莉娜扎重复一遍这句话，忽然明白什么。
她修长的手指沿着江阳的下颌线游走：“我终于知道，超跃那么爱钱，是和谁学的了。”
古莉娜扎离开后，江阳特意检查一遍衣柜。
体恤衫，衬衫，这年头流行的破洞牛仔裤，西服套装，领带……这次，一件衣服没少。
“娜扎手脚干净了？”
应该不是。
多半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敢偷了。
古莉娜扎回到房间，重新漱了遍口。
她躺回床上。
用的苹果6放在床头柜充电，锁屏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
有剧组那边发来的，有公司发来的。
还有一条，是家里的。
剧组和公司那边的消息没回复。
等明天起来了再回。
家里的消息，是妈妈发来的。
没有文字。
是一条微信公众号的内容链接：[《警惕！属龙的人，今年有五件事不能做，否则一生不走运，尤其是第三件。》]
古力娜扎打字回复：[“妈，我属猴。”]
没一会儿。
妈妈的消息发来：[“我老花眼，看错了。”]
然后又是另一个公众号的内容链接：[《属猴的注意！这几个农历月份千万不能做重大决定，否则霉运缠身！》]
古莉娜扎翻了个白眼。
要是江阳发这些给她，她一定会回复，你是营销号洗脑了吧。
她打字回复：[“我会看的，妈妈，我这部戏杀青了就回来休息几天，对了，西瓜籽能种在阳台吗？”]
收到妈妈的回复：[“可以的老家光照好，我给你弄盆栽，弄好花架，给你弄疏松透气的园土，等你回来，早点休息，古娜。”]
手指头滑动屏幕，翻动和妈妈的聊天记录。
能看见很多妈妈给她发的类似的公众号链接。
《震惊！晚上吃水果等于吃毒药，尤其是西瓜！转发保家人健康！》
《这五种食物一起吃会致癌！家家户户都在犯，赶紧扔掉！》
《每天拍打这里100下，排毒又长寿！医生都不敢说的秘密！》
以前古莉娜扎都懒得回复。
可这两年，心态变了。
因为给家里装了监控，有时候会看见，妈妈自己在家里，对着爸爸的照片说话。
爸爸走了，妈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和她的共同话题也少。
毕竟妈妈不是这个圈子的。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给她发这些吧。
就算不是，她现在也愿意哄着妈妈了。
有时候看见妈妈对着照片说话时候，就和她对着手机发呆一样。
两代人的孤独。
一个无人倾听，一个无人陪伴
明白妈妈的迷信，是她表达爱的方式。
娱乐圈的事，妈妈完全不懂，缺乏这方面的认知，更帮不上忙，妈妈只能用这种方式，参与她的人生。
隔着屏幕关心她。
古莉娜扎想起，之前看江阳和他妈妈聊天，江阳发给他妈妈的那四个字。
她发送一条语音消息：[“爱你，老妈。”]
再点开公司那边的消息。
是蔡意浓的，只有三个字：[“江阳搞定了？”]
古莉娜扎手指头悬停在屏幕虚拟键盘上，没有回复。
准确来说，是不知道如何回复。
一会儿再说。
又点开剧组那边的消息。
是钟树佳发来的：[“娜扎，之前的表现都很棒，最后一场戏了，加油。”]
后面还跟着一条：[“江阳黑热搜的事我很抱歉，不过我和他签了合同了，江阳现在是艺术总监，百万的薪酬，不会亏待他的，你好好演，这部戏很有机会，给你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明白钟树佳的意思。
看上去是鼓励，实则是委婉的告诉他，别搞事了。
之前罢演几天，让钟树佳损失不少钱。
“怪不得江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原来是赚到钱了，私底下和钟树佳和解了。”
看着钟树佳第二条消息，古莉娜扎喃喃道。
嘴角勾起一抹笑。
第一次在柠檬影视见到江阳，觉得江阳很高冷，感受到江阳极强的业务能力。
那时候和江阳还不熟悉。
是后来下定决心转型，提高演技，和江阳，周野，超跃，在雾都玩了几天，才和江阳熟悉的。
接着是在择天记开机发布会上。
当时还弄错一件事，以为江阳在和关小彤搞对象。
这回在横店和江阳聊了才发现，原来是鹿寒在和关小彤搞对象，江阳是鹿寒和关小彤的僚机。
所以江阳被黑上热搜，鹿寒也跟着罢演，一下子说得通了。
看上去随和，待人友善，但古莉娜扎知道，实际上江阳把锋芒都藏起来了，不着痕迹的用手段。
这次的黑热搜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成了最后的赢家。
“江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把江阳尝了个遍，却还是觉得对江阳不够熟悉。
古莉娜扎翻个身。
凌乱的羽绒被一半垂落在地毯上，残留着古莉娜扎身上潮湿的沐浴露香气。
从衣服兜里，取出一个餐巾纸迭成的小包包。
打开。
里面是一粒西瓜籽，从江阳房间离开时，偷的。
西瓜是前几天白露帮江阳买的，听说给江阳报了虚高的价格，贪了江阳不少钱。
真是有什么老板，就有什么员工。
上梁不正下梁歪。
古莉娜扎给助理发消息，让助理明天买个花盆，先把西瓜籽暂时养在盆里，反正最后一场戏，快离开横店了，带回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养起来。
发一条私密朋友圈。
配图是她不久在江阳房间拍的。
一张从江阳房间窗户拍出去的横店夜景，玻璃上倒映着半张她的侧脸，手里捏着那粒西瓜籽。
配文是：
[在横店拍择天记的日子里，和你做了三天，偷了你三样东西，一件衬衫，一件西服，一个西瓜籽。
你的衬衫我贴身穿，拍完最后一场戏。
你的西服我要迭起来塞在行李箱最底层当外套。
你说过，种子埋下去，总会发芽的。
你吐的西瓜籽，我要带回我的兴疆老家，种成小西瓜。
我的最后一段感情结束了，我也不再是恋爱脑了。
你帮我成公司一姐，我把自己奉献给你。
我不再相信爱情，但是会永远相信你。
知道你喜欢玩奇迹暖暖，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玩这种女生才玩的游戏。
总看见你在游戏里，给不同的姑娘换不同的装扮，真的很像渣男！
等你哪天退游了，我就把你的号盗了，专门给我一个人换装。
也许有一天，我们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交集。
也许有一天，西瓜藤会爬满我老家的阳台。
就像这几天，我爬上你的床，你爬上我的身子。]
公司老总的消息终究是要回复的。
Karen Tsai不仅是唐人电影的总裁，还是影视制片人，艺人经纪人，同时也是她的伯乐。
当初就是蔡意浓看见她艺考时，被媒体拍摄的照片后，决定让她出演轩辕剑，和她签约。
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轻易走上梦想的演艺道路，拿到同时期新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出道就是女一。
这些都是收获。
失去的，是对演艺行业的滤镜，以及当初那颗对明星光环向往的心，还有，父亲陪伴自己的时光。
她编辑消息，给蔡意浓回复：[“蔡总，我刚从江阳房间回来。”]
收到蔡意浓的回复：[“叫我蔡姐就好，黎雪去带别人了，以后我直接带你。”]
[“好的蔡姐。”]
[“和江阳发生关系了吗？”]
看着蔡意浓发来的这么直白的消息，古莉娜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就和之前在魔都，蔡意浓给她交代来横店进了择天记的组要干的活时，也是这么直白。
当时她告诉蔡意浓，她不是单身，有男友，是张汉。
一提起张汉，蔡意浓就来气。
声音都冷下来，语气带着呵斥，说她当时不和公司商量，就公布恋情，让她损失了很多路人缘，也让公司给她花的这么多营销费用打了水漂。
又收到蔡意浓发来的消息：[“娜扎，我看得出你想当公司一姐的决心，这才为了和江阳拉近关系，甚至和张汉分手了，但我还是想你告诉我，做了吗？害羞什么，你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回答这个很难吗，你知道的，这种事在娱乐圈很常见，早就不是学生时代了。”]
古莉娜扎抿嘴嘴，打出两个字发过去：[“发生了。”]
蔡意浓消息又发来：[“他喜欢上你了吗？”]
很不想回复这个问题。
可蔡意浓九八年成立的唐人电影制作公司，担任总裁，也是创始人，更是最高管理者。
古莉娜扎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打字。
蔡意浓的消息又发来。
这次是语音消息，声音带着压迫感:[“娜扎，你不是说过，不会再恋爱脑了吗？怎么，现在又心软了？”]
古莉娜扎，深吸一口气，打字：[“我没喜欢他。”]
消息发出去。
古莉娜扎捏紧的被子。
嘴上逞强，身体诚实暴露脆弱。
蔡意浓回复:[“感情是包装纸，用江阳换资源才是你的工作，他是被黄磊抢着要的学生，创作天赋惊人，以后的路会走得很远，你帮他发微博这步棋走得不错，至少让外界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古莉娜扎突然情绪激动，直接按住语音键:
[“我不是为了利用他才发的！”]
她声音微微发抖，又压低:[“我只是，觉得他没错，他真的是很好的人，蔡姐，你不了解他。”]
蔡意浓消息发来:[“觉得他没错？娜扎，你入行时我就告诉过你，明星就是商品，善良是这圈子里最贵的奢侈品，你买不起。”]
古莉娜扎沉默几秒，轻声说道:“那我也不想贱卖。”
明星……是商品。
这是蔡姐给她强调过很多回的事，也接受了。
即便是商品，自己也是个有温度的商品。
来到浴室，再次清洗一番。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古莉娜扎喃喃道：“如果以后我真的成为公司一姐了，希望那时候，我不会认不出镜子里的人。”
确实该放下恋爱脑了。
想学会用利益衡量感情。
又怕会找不回那个敢爱敢恨的自己。
因为那个敢爱敢恨的自己，才是爸爸生前，认识的自己。
之后又是蔡意浓安排的一些事。
和蔡意浓聊完。
古莉娜扎把手机砸向沙发，屏幕朝下，发出闷响。
她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几秒后，又走过去捡起手机。
打开相册。
选出那张和江阳的合照。
拍戏间隙，她趁江阳不注意偷拍的。
她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久久没有按下去。
当利益成为爱情的底色，连亲吻都像一场交易。
试着假装潇洒。
可那条西装被收在行李箱最底层。
就像她把他藏在心里。
最不纯粹的开始里，诞生出最纯粹的爱情。
弯弯省，明道大学。
赵露诗睡不着，出来在学校里闲逛。
从北平回来后，心情一直不咋好。
因为前段时间在北平被骗了。
看见江阳的黑热搜后，一股脑的发微博，发泄出来。
旁边是文学院的教学楼，小径两侧的棕榈树沙沙作响。
夜里的温度有些凉。
有个坏了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在石板路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斑。
小路尽头是社团招新墙，层层迭迭的海报被夜风掀起一角。
听见几声猫叫。
是学校里的一只橘猫，不怕人，很亲人。
很肥。
是个公猫。
在学校待了好几年，是她的学长，经常有学生投喂它。
大半夜的叫，应该是发情了。
“江阳在干啥呢，咋还不回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