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坐在放饭区的石阶上,手里捧着盒饭,瞄着江阳进了古莉娜扎的房车。
听见旁边的服装助理说了句:“今晚的伙食还行啊,鸡腿卤到位了。”
白露笑着应了句:“是啊,炒的冬瓜也下饭,我都把汤汁倒饭里了。”
随意应付着聊。
一点胃口也没有。
目光依旧是瞄着古莉娜扎的房车。
面前是她带来的折迭小马扎,横店百货店买的,平常没事就坐着,吃饭的时候,可以用来当盛放菜系的地方。
这段时间也了解了。
剧组就是这样,一般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吃饭都是就地吃。
随便找个石墩,或者是台阶,就把菜盒放上去。
倒是有座椅,是跟着道具车一起运过来的,但那是主创团队,导演,监制他们吃饭就能坐着,江阳和娜扎也一样。
不可能人人都配桌椅。
不是来享受的,吃饭本就要快。
又看见江阳上古莉娜扎的房车,不是第一次了,门口还有古莉娜扎的助理小静守着……白露把鸡腿往嘴里塞,骨头咬得咯吱咯吱响。
“江阳的服装准备好了吗?”白露问了句。
服装助理立刻应道:“整理出来了,秋山君的,今晚是江老师在组里的第一场戏,江老师的头饰,内衬,长袍,腰带,都是新的,在服装车那边挂着。”
“一会儿我去送给江阳。”
“可以的,就是江老师的妆造和梳化问题,真的不用去化妆室那边吗?”
“不用的,古莉娜扎最近几场戏的妆造,都是江阳做的。”白露夸赞道:“这事我老板在行。”
其实她也没看江阳给他做过妆造,但肯定是要夸的。
自家老板真有超跃说的那么神奇吗?
很想知道。
骂人的话要留在心里……半个小时了!江阳还没从古莉娜扎房车上下来。
讲戏?
讲个屁的戏!
这事也就超跃信
她给杨超跃发消息:[“超跃,你在哪呢?”]
收到杨超跃的回复:[“在酒店,练台词呢,快到我的戏份了。”]
白露打字:[“赶紧来片场。”]
[“来个鬼,没时间玩,我的第一部影视剧大制作啊,戏份还那么多。”]杨超跃回复。
白露发消息:[“江阳上娜扎房车了,半小时了都。”]
收到杨超跃的回复:[“正常,阳哥在给娜扎姐讲戏,今晚是娜扎姐最后一场戏吧,娜扎姐就快要走了,有点舍不得,她真的很努力,还向我请教台词呢。”]
白露看得愣神。
超跃咋还夸起娜扎来了。
超跃真的一点看不懂她的意思吗。
杨超跃的消息又发来:[“娜扎姐最新签约了韩束巨水光系列的代言,是一个叫‘好到被误会’的概念TVC,这些现在都是不能公开的,娜扎姐昨天给我看了,真的好美,白露,加油啊,我们跟着阳哥一起努力,以后说不定也能代言这样的。”]
白露看得撇嘴。
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超跃一天天的,都在练台词,琢磨角色情绪,提前去片场逛,熟悉她要拍的剧情,所有心思都在即将要拍摄的《择天记》里的莫雨这一角色上。
嘴上总是挂着阳哥。
你阳哥都被娜扎勾搭得井井有条了,你还夸娜扎好美。
房车上。
江阳撩开古莉娜扎的内衬,手掌覆盖上去,亲吻古莉娜扎的唇。
两人斜靠在沙发上,江阳轻声问道:“娜扎,最后一场戏了,知道一会儿你这场戏的要点是什么吗?”
“知道,这是我和你的对手戏,你会死在我怀里,我扮演的徐有容,不能嚎啕大哭,圣女的人设不能崩,要让观众从微表情,小动作里感受到徐有容的痛。”
能感觉到娜扎的进步。
这段时间,时不时的给娜扎讲戏,没有白讲。
“是的,娜扎,你理解徐有容这个角色了。”
“我也是最近才真正感受到角色的魅力,以前我演角色,笑就是纯笑,哭就是纯哭,笑和哭都能演出来,观众还是代入不进去。”
古莉娜扎喃喃道:“现在我才知道,小孩子的笑和哭都是纯粹的,经历社会后,很多人笑着会难受,哭着会开心,把这些情绪演出来,才能让观众更有代入感。”
“还有就是,不明确演出来,徐有容对秋山君是恨还是爱,可以让观众自己理解,要是能吵起来更好,给这部剧增加热度,只不过我们俩一会儿得演到位才行。”她忽然问道:“江阳,你以前有演过什么,很失败的角色吗?”
“我总共也没演几个角色。”
“差点忘了,你是个变态。”
啪的一声。
江阳重重拍在古莉娜扎翘臀上。
听见古莉娜扎一声轻哼。
不止一回有人说他是变态,知道是夸他,这个词听着就不得劲。
不就是有系统吗,至于说是变态吗。
咚咚咚。
房车门被敲响。
二人的聊天打断,听见白露在外头喊:“江阳,娜扎姐。”
白露咋这时候来……江阳心里有数。
松开被他抱着的娜扎。
古莉娜扎立刻坐回到江阳对面沙发上。
腰带飞快的系上,摸了摸头饰,确定是工整的,把裙摆上刚刚被答应抓出的褶皱捋平,这才开门,看见外头的白露穿着一件背带裤,上身是简单的白T。
一旁的小静,对古莉娜扎尴尬的笑了笑。
她就明白。
本来是想拦的,但是不方便拦,因为白露是江阳的助理。
古莉娜扎对小静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她对白露笑道:“白露,今天又在片场学到什么,要上来坐坐吗?”
白露没回答娜扎的问题。
而是先惊叹的说道:“娜扎姐,你这身打扮好美啊,简直就是徐有容本容。”
听得里边的江阳翻白眼。
要说白露在社会上遭受毒打,也没几年啊。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白露是玩得明明白白的。
这方面是有天赋的。
白露接着说:“学到飞页怎么写了,上就不上来了,我老板还得给你讲戏呢,那个,我就是来和我老板说一声……”
说着话时,白露扶着门框,跨上房车台阶。
探着头,往里边张望,鼻子使劲闻。
倒是没闻到啥特别的气味。
没有油乎乎的橡胶制品的味道。
看见江阳斜着眼睛,不耐烦的瞄着她。
和江阳对视一眼,白露往房车的沙发瞄。
瞄到有一小块凹陷,还没彻底复原,白露嘴角抽了抽。
听见江阳催促她:“要和我说啥?赶紧的,我干正事呢。”
干正事?
干的是事吗?
古莉正事?
白露手指扣着背带裤的带子,问道:“老板你干啥正事啊?”
江阳实话实说:“给娜扎讲戏啊,刚刚和娜扎聊到,最后一场戏,我扮演的秋山君得死在徐有容怀里,徐有容的悲伤不能直接外放出来。”
“是的,是的。”
古莉娜扎应道:“刚刚江阳就是在和我聊这个。”
只是聊这个?
没有其他的?
白露知道这事不能说破,否则她没好果子吃:“江阳,你秋山君的戏份,服装老师那边给你搭配衣服好了,让我来和你说一声。”
“知道了。”江阳点了点头,给白露使了个眼神,让白露离开。
白露假装没看懂。
车里安静几秒,她才讪讪的笑道:“那娜扎姐,你们聊,你们聊,我就不打断……”
意识到差点说出心里话。
白露赶紧改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从古莉娜扎房车里下来,和小静笑了笑,白露往服装车那边方向走。
迎面又走来一批收工的群演。
男的脑袋上粘着鬓角后片,戴帽子,穿家丁制服。
女的穿的是厚厚的长袍。
都是换好服装,赶夜戏场子的。
其中又有姑娘之前也接过择天记的群演通告,知道白露是江阳的助理,和白露聊过,对着白露使劲招手:“露姐!”
白露冲对方笑道:“正好放饭,赶紧的,绿豆冰沙还有大半桶!”
“好好好。”
这批演员把背包座椅往大门城墙底下一放,纷纷往放饭区跑。
先喝碗绿豆冰沙,领了盒饭,再带着背包区休息区吃。
尤其是绿豆冰沙,这玩意一在片场出现,就跟有滤镜似的,特别好喝,去得晚就没了,干过这行的都懂。
掏出手机,给杨超跃发消息:[“超跃,来了没?”]
[“来个锤子。”]
[“还在练台词呢?”]
[“练累了,在打王者,在研究亚瑟的吸血装。”]
宁愿打王者,都不来片场?
你老板都在被娜扎吸头,你还研究亚瑟吸血呢。
白露重重打出几个字:[“你家被偷了。”]
过了一分钟,收到杨超跃的回复:[“刚刚我家差点真的被偷了,忙着上路带线,幸好提醒我及时回城,有空双排,我亚瑟贼溜。”]
白露不再打字回复。
骂了句:“笨超跃!”
白露回头看去,瞧见古莉娜扎的生活助理小静,又守在房车门口。
车窗有防窥膜,挡风玻璃也被捂住了,看不见里面。
她又骂了句:“骚娜扎。”
又加上一句:“狗老板!”
自己想要奋斗的心刚燃起来,就发现签的是一家全是毛病的破公司。
网上说当明星的助理,会对明星祛魅,算是发现了,确实是这样。
老板毫无底线。
睡完若喃睡娜扎。
睡完公司里的,睡公司外的。
光环没有了。
烂人一个。
看一眼五百万的解约金额,白露老老实实的往服装车那边走,去给江阳领服装。
真不知道江阳有什么魅力,让若喃那么死心踏地就算了,毕竟若喃单纯。
超跃也这样,可以理解为超跃笨。
娜扎呢?
她勾搭江阳干啥,娱乐圈帅的又不止江阳一个,张汉也很帅啊,张汉成就还比江阳高……娜扎不会是因为江阳,前几天和张汉分手的吧?
光是想一下,就感觉头皮发麻。
娜扎是来真的?
接触江阳的人,一个两个的,都变得不正常了,图啥呢。
打开斜跨着的包包,里面有一沓纸币。
五千元。
刚领的工资。
摸了摸,心里得到慰藉。
旁边还有些零散的钱,是这几天帮江阳买东西的回扣。
“反正我肯定会保持初心,不会被江阳影响,有机会学东西就学,有机会贪点小钱就贪,学东西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钱一分都别想让我花。”
从服装车那,取到江阳的服装。
和其他群演的不一样,是被塑封包装好的,也不用登记。
因为这一套服装,江阳只穿一次,以后的戏份是其他服装。
并且不用归还。
白露最近才明白的规矩。
普通演员是每次收工,是需要归还服装的,知名演员不用,可以直接带走。
因为不带走的话,剧组会拿去高价卖给粉丝,尤其是明星贴身的水衣,卖的价格最高。
那种带明星原位汗味的,甚至可以卖到十几万的价格。
不知道会被用来干什么。
怕有不必要的麻烦,这种事多了,知名演员就会把拍过的服装带走。
对外就说是为了纪念这部戏。
领完服装回来,正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黑漆漆的城门口走时,听见靠边的角落里,有个穿着侍女服装的女群演在打电话。
空旷的城门,有回音。
周围很安静。
那姑娘说的话,一下子被放大了似的,白露听得很清楚:“妈,我还没说完,你刚刚怎么挂了?”
有瓜吃?
白露拇指一划锁屏,手腕一转塞进背带裤口袋,动作行云流水,老吃瓜人。
悄声走过去。
听见姑娘手机扬声器里的声音:“你赵叔叔在,怎么了?我现在不方便。”
白露眉毛扬起。
感觉有点狗血。
那姑娘迟疑几秒,含糊着说了句:“我烩了。”
“啥?”
“我没生活费了。”
她犹豫道:“你给我转几百块钱行不行,我没钱吃饭了。”
白露愣了愣。
意识到那姑娘,在向妈妈讨生活费,她嘴角垮下。
仔细向那姑娘看去。
从城门外边没有光源,城门口里挂着的灯笼亮着光。
隐隐透进来的光亮,照亮那姑娘的脸。
皮肤很好,看上去是在读高中的年纪。
微微皱着眉头。
手指甲扣着裙摆。
神情胆怯。
视线黏在对方扣裙摆的手指上。
听得出来这姑娘的爸妈离婚了,妈妈有了新家庭,她在向妈妈要钱。
白露忽然脑海里想起一个人。
杨超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