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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 也先南下

    江澈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们。

    他要的就是这股气。

    等到厅内的声浪稍稍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都说完了?”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他身上。

    江澈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

    那上面,北平犹如一颗钉子,死死地楔在长城防线上。

    往北,是茫茫草原。

    往南,便是大明的万里江山。

    “你们说的没错。”

    “他不仅要我的兵权,还要我的命。”

    “他更想要的,是这座城,是我们所有人用血汗打下来的基业。”

    江澈的手掌,轻轻按在地图上北平的位置。

    “我把他派来的太监,像狗一样赶了回去。”

    “我已经告诉他,圣旨我收到了。”

    “从今天起,北平的事,他朱高炽,管不着了。”

    如果说刚才将军们的愤怒是火焰。

    那江澈这几句话,就是一桶滚油,直接浇了上去!

    管不着了!王爷这是要……反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非但没有让他们感到恐惧,反而让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跟着朱棣靖难的时候,他们反过,现在再跟着北平王反一次,又何妨!

    “王爷!”

    李虎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末将愿为王爷前驱,刀锋所指,万死不辞!”

    “末将愿为王爷前驱!”

    “万死不辞!”

    厅内所有将领,全部单膝跪地,甲叶碰撞,发出金铁交鸣的铿锵之音。

    江澈缓缓转身,看着跪倒一片的众将,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都起来,我还没到让你们拼命的时候。”

    “战争,不是光靠喊打喊杀就能赢的。”

    “章武。”

    “属下在。”

    “清查府库。”

    “遵命!”

    章武心头一凛,虽然江澈仅仅只说了四个字,但他很清楚,这是要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了。

    江澈的目光又转向李虎。

    “李虎。”

    “末将在!”

    “即刻起,北平全城戒严,四门封闭,没有我的手令,没有人可以出去。”

    “命你本部人马,接管城防,加固工事,将所有床弩、火炮,全部给老子推上城墙!”

    “末将领命!”李虎兴奋地满脸通红。

    “陈彪。”

    “末将在!”

    “整合城内所有军队,取消一切休假,全员披甲,兵器上弦!”

    “遵命!”

    “……”

    一道道命令,从江澈口中有条不紊地发出。

    整个北平王府,随着他意志的转动,开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所有将领领命而去,议事厅内很快只剩下江澈和章武两人。

    议事厅内,烛火将江澈与章武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江澈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冬日里冰面碎裂的脆响。

    “钱粮是根基,但不是全部。”

    章武躬身应道:“属下明白,三个时辰内,必将详细账目呈上。”

    江澈走到章武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块毫不起眼的黑色铁牌,递了过去。

    铁牌入手冰凉,上面只刻着一个古朴的玄字。

    “这是暗卫司的玄鸟令。”

    章武接过铁牌的手微微一顿,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动用它,联系所有旧部。”

    江澈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我要知道草原上每一匹战马的动向,我要知道京城里每一个大臣昨晚吃了什么。”

    “还有,联系北方十三家最大的商行,告诉他们当家的,我江澈要买东西。”

    “铁料、硫磺、硝石、药材、粮食……所有能用于战争的东西,我全要。”

    江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不问价格,有多少,要多少。钱不够,就用北平的盐税、商税去抵,告诉他们,这是我江澈的承诺。”

    章武将玄鸟令紧紧攥在掌心,铁牌的棱角硌得他手心生疼。

    “属下……遵命!”

    章武离去后,江澈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大厅里。

    他没有回到主位,而是再次走到了那副巨大的地图前。

    他的手指,从北平,缓缓划向了南边的京城。

    又猛地调转方向,指向了北方的草原深处。

    他知道,从他把那个太监赶出王府的那一刻起,这场棋局,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京城那位胖皇帝,太小看他了,也太高看自己了。

    几乎就在江澈的命令传遍北平的同时。

    一道黑色的影子正从草原深处,如离弦之箭般向南疾驰。

    骑士伏在马背上,与坐骑几乎融为一体。

    他叫呼延,算的上是天狼卫的大队长之一。

    此刻,他眼中布满血丝,嘴唇干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快!再快一点!

    三天前,瓦剌太师也先,在祭天大典上。

    当着所有部落首领的面,用黄金弯刀斩下了一头白牛的头颅。

    “大明的雄鹰已经折断了翅膀!”

    也先的声音如同草原上的惊雷。

    “他们的皇帝死了,新皇帝是个只知道享乐的胖子!他还逼反了镇守北方的狼王!”

    “长城再也无法庇护他们!南下!抢光他们的财富,占有他们的女人!”

    五万精锐铁骑,在震天的欢呼声中,分三路决堤洪水般涌向长城。

    而也先亲率的主力,目标只有一个。

    居庸关!

    呼延拼命抽打着马臀,胯下的宝马已经口吐白沫,他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因为这封情报的价值,重于他自己的生命。

    当北平城门轰然关闭,全城戒严的消息通过加急塘报传到京城时。

    朱高炽正在暖阁里品尝新进贡的荔枝。

    “哼,虚张声势。”

    他将一颗晶莹的荔枝肉送入口中,汁水四溢,脸上却带着一丝不屑。

    “朕不过是想削他兵权,他又不是傻子,难道真敢反不成?”

    他把江澈的行为,理解为一种讨价还价的政治姿态。

    一个镇守边关的武将,在朝廷收权时耍耍脾气,闹一闹,无非是想多要些封赏和安抚。

    太正常了。

    底下的大臣们也纷纷附和。

    “陛下圣明,江澈此举,不过是骄兵悍将的故态复萌,想为自己多争取些好处罢了。”

    “依老臣看,只需再下一道温旨,好言安抚,许以高官厚禄,他自然会乖乖交出兵权。”

    整个朝堂,都沉浸在一种虚幻的乐观之中。

    他们认为自己牢牢掌控着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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