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莫斯科被连日的大雪染成一片苍茫的银白。
就在这静谧的景色下，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巍峨的雪花毫无征兆地、更加密集地倾泻而下，瞬间笼罩了天地。
非常突兀，似乎是突然一下子就出现的。
远东集团总部大楼门口，一辆伏尔加轿车碾过新雪，稳稳停住。
身材高大的斌子推门下车，用力抖了抖大衣上迅速积聚的雪花。
他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早已等在门口，同样一身风雪的刚子。
“斌子哥！好久不见，你这身板，感觉更壮实了！”
刚子笑嘻嘻地迎上来，用力拍了拍斌子结实的臂膀。
斌子在旁人眼中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但是在刚子、秦远几人面前，却是会露出一些笑容。
他回拍了一下刚子的肩膀，沉声问道：“你到的早，知道我哥这么急叫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眼下正是远东贸易业务最繁忙的时期。
波罗的海啤酒、沙皇格瓦斯、真维斯服装……
在苏联物资极度短缺的背景下，这些紧俏货的销量和利润都达到了惊人的峰值。
作为远东贸易的实际掌舵人，斌子必须坐镇中枢，协调庞大的货物与渠道网络，一刻不得清闲。
“我也是刚到，”刚子收敛了些笑容，“还以为你知道点内情呢。”
“不过我打听过了，远哥好像就叫了咱们俩，老潘、老王他们都没通知。”
他顿了顿，猜想道：“应该没啥大事，可能就是咱老兄弟聚聚。远哥最信任的，终究是咱们这些从微末时就跟着他的人。”
斌子点了点头，眉头却未舒展：“不止我们两个。来的路上，我接到了建华的电话，他也在被召集之列。”
“建华也来？”刚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神色变得郑重，“远哥轻易不会把我们三个同时从一线叫回来……看来，是真有大事发生了。”
两人正低声交谈，又一辆轿车冲破雪幕，驶到大厦门前。
陈建华裹紧大衣，匆匆下车，看到两人，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斌哥，刚哥！”
他打着招呼。
“走，进去说。”斌子沉稳地一点头，率先转身。
三人并肩走入温暖的大厅，刚来到电梯口，就看到武卫国如同铁塔般，已经肃立在电梯门前等候。
看到连这位负责秦远最核心安保的兄弟都出面了，三人心中同时一沉，那股“有大事发生”的预感愈发强烈。
顶楼，秦远的办公室内。
伊莲娜接到前台的通报，转身对坐在办公桌后，正伏案疾书的秦远低声道：“秦，人都到齐了。”
秦远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刚刚誊抄完毕、墨迹未干的一份名单往桌边推了推，声音听不出情绪：“让他们都进来。”
“是。”伊莲娜点了点头，出去传话，没过几分钟，办公室大门再次被打开。
斌子、刚子、武卫国、陈建华还有伊莲娜五人都进来了。
“远哥。”
“哥。”
各种称呼不一而足。
“都过来坐。”秦远抬起头，那张紧绷着的脸，此刻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远哥，你这么急把我们叫齐，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刚子性子最急，还没落座便抢先问道。
“哥，是安全委员会那边……有变故？”
斌子因为执掌贸易网络，消息最为灵通，隐约猜到了一些方向。
秦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办公桌上那份名单，轻轻推到了众人面前。
“你们先看看这个。”
斌子当仁不让，第一个拿起名单，目光如炬，迅速扫过上面一个个名字。
“布里切诺、张德元……这几个，是咱们远东贸易这半年多提拔起来的中层，干得相当不错，有几个我还准备重用。哥，他们……怎么了？”
他抬起头，眼中充满疑惑。
秦远并没有作答。
刚子接过名单，也很快从中指认出几个自己物流体系里的名字。
接着是陈建华，他在自己一手搭建的销售团队和经销网络名单里，看到了几个极为熟悉、甚至称得上左膀右臂的名字，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武卫国则在安保人员的名单里，看到了刺目的红圈。
伊莲娜更是从酒店、银行等新拓展的业务板块中，发现了不少近期表现“优异”的新晋管理者。
“秦，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我们集团内部的骨干。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伊莲娜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她猛地联想到什么，“这难道是……拉脱维斯局长临走前给你的那份？”
“不错。”
秦远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狰狞，“名单上所有被圈红的名字，都是埋在我们集团内部的暗桩，是克格勃安插的线人。”
“什么？！”
办公室内，除了早有心理准备的伊莲娜，其余三人几乎同时失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陈建华看着上面几个相熟同学的名字，有些不敢置信：“远哥，您不是开玩笑吧？这是真的？”
这些同学，可都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伙伴。
有两个还是从他帮着秦远组建校园团队，就加入进来的老资格了。
这些人，竟然是别有目的的潜伏者？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吗？”
秦远看向他，面色冷静。
陈建华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秦远不会。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们苦心经营的庞大帝国，内部早已被渗透得千疮百孔。
“哥，”斌子最先从震惊中恢复冷静，“所以你叫我们回来，是要对这些人……下手？”
“记住，”秦远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指令清晰无比，带着冰冷的杀意，“动作要快，不留任何痕迹。”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他们的办公室、家、常去的地点，所有可能藏匿或传递信息的地方，全部给我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对集团不利的东西。”
“是！”
几人凛然应命，眼中再无犹豫。
但这场“大清洗”主要的执行者其实是武卫国以及斌子。
他们手中掌握的，分别是由部分经过考验的前克格勃人员以及早早加入的退伍特种兵核心成员和组成的特别行动组。
这支隐藏在阴影中的力量，在随后一周内内，依据名单上的红色标记，展开了迅雷不及掩耳的清洗。
行动快、准、狠。
几十名潜伏在集团内部，身居不同职位、向不同后台传递情报的“暗桩”，在接下来的一周内，以“意外事故”、“突发疾病”、“主动辞职返乡”或“调往偏远地区开拓业务”等各种“合情合理”的理由，被迅速、安静、彻底地剥离出远东集团的核心体系。
整个过程如同秋风扫落叶，没有引发任何大规模骚动，没有给外界留下丝毫窥探内部动荡的机会。
而在这场内部风暴刮起的同时，拉脱维斯也在秦远的周密安排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苏联，飞往了伦敦。
越是临近巨变，越要让那些幕后的阴影觉得一切如常，风平浪静。
与此同时，古比雪夫。
大量的专家学者，走上了四川航空安排的航班。
一系列的资产，除了最核心的九大设计局—图波列夫设计局外，慢慢滑入了远东集团的巨口当中。
而在五科蓝，尼古拉耶夫市。
在远东基金会的周密安排下，瓦列里·巴比奇则是带着简单的行李和满心的迷茫，在家人的陪伴下，登上了一架看似普通的货运飞机。
临舷梯关闭前，他最后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黑海造船厂的方向。
暮色苍茫中，他那倾注了半生心血的“瓦良格”号巨舰，只剩下一个庞大而悲怆的模糊剪影，如同一个被遗弃的钢铁巨兽，静静卧在冰冷的船坞里。
他不知道此去东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留在这里，只有梦想彻底湮灭的绝望。
12月25日，傍晚。
风雪依旧。
远东集团顶层办公室。
秦远和所有核心成员，静静地围在电视机前。
屏幕上，戈氏面色疲惫而平静，正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调，发表他作为苏联大统领的最后一次讲话。
“……鉴于独立国家联合体成立后形成的局势，我停止自己作为苏联大统领职务的活动……”
没有激昂，没有悲愤，只有一种历史的尘埃落定。
当讲话结束，镜头切换回克宫，那面印着镰刀锤头的红旗，在寒风中缓缓降下。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清楚，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超级大国的葬礼，也亲身参与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财富转移。
斌子长长舒了口气，打破了沉默：“结束了……”
陈建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喃喃道：“苏联……竟然真的……就这么没了？”
窗外的莫斯科，被大雪所覆盖，灯火阑珊，异常安静，仿佛整个城市都在屏息聆听一个时代的终结。
而这一刻，同样被无数双眼睛，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心情见证着。
【纵横商海，我的1991】
聊天群内，信息如同爆炸般刷屏。
【东北虎哥：我的老天爷，苏联真的完了，京爷预测成真了？】
【羊城大超：苏联崩溃这是一个史诗级的主线啊，京爷在苏联可谓是深度参与，这是不是就是通关的契机？】
【影子皇帝：结束了，各位。】
就在冯兆坤这行字出现在所有玩家虚拟屏幕上的瞬间。
电视屏幕里，戈氏也读完了讲话稿上的最后一个单词。
而在秦远的视野中，眼前的一切，似乎开始变得透明，闪烁了几下，然后如同碎裂的像素，无声无息地彻底消散。
紧接着，一行行恢弘、冰冷、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深处，也在所有玩家的意识中，如同洪钟大吕般轰然炸响：
【历史时刻锚定：苏维埃联盟，正式解体。】
【主线场景“北方帝国的黄昏”已完结。】
【成就“北方帝国的掘金人”晋升为“帝国遗产继承者”。】
【财富榜最终结算确认：NO.1“我是京爷”。】
【隐藏任务链“寡头的诞生”完成度：100%。】
【综合评定：SSS】
【通关条件已满足。请问玩家“秦远”，是否立即结算，退出当前世界？】
窗外，历史的巨钟已然敲响，一个时代被彻底埋葬。
窗内，一个由他亲手缔造的商业传奇，也在此刻走到了命运的终点。
秦远静静地站在那里，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片广袤、寒冷而又孕育了无限可能的新生土地。
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这些跟随他浴血奋战、共同缔造了帝国辉煌的伙伴们。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沉稳而坚定地点向了——
【是】。
（苏联卷，终）
（PS：一口气，三更，写完了第一卷，求月票，求全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