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机虽还是样貌平平的脸,但却换了一袭玄衣,明显对此事很看重。
他靠在墙上,目光扫过陆续到来的几位道子,声音沉凝:
“昨日九弟跟我说,他要去仙路。”
“去就去呗。”秦狂歌不以为意。
其余众人也是相同的想法,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但秦玄机的下一句话却是语出惊人。
“九弟说,仙路尽头有敌人,是异族。”说完,他一顿,随后才继续开口:“还说,李青鸾会死。”
话音刚落,一袭红衣的秦昭儿已然蹙眉,问道:“什么意思?”
虽然她不喜欢那女的,但若她陨落,与之同行的秦忘川又岂能安然无恙?
秦玄机耸耸肩:“意思很明显,九弟知道有敌人,也知道危机有多重,所以找我做后手。”
“只找了你?”秦青霓歪头问道。
“不应该啊!九弟应该跟我更亲一点...”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就有好几道目光扫了过来,急忙闭嘴。
“我更好奇,是什么让他觉得,必须独自面对。”秦清徵抱剑而立,周身剑意引而不发,语气却冷了几分,“然后呢,他还说了什么?”
“没了。”秦玄机摊手,“九弟只说了那么多,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们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秦妙言差点跳了起来,“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吗?”
“三姐!战舰启动——!”
“军费。”秦青霓看着抠门的七妹,淡淡二字吐出。
一听到这两个字,秦妙言瞬间就阉了,刚举起的手拐了个弯挠向后背:“那不启了。”
秦狂歌无视了她,缓缓抬头:“我认为,九弟应该是有某种原因不想让别人插手,或者...把这件事弄的偏离某种轨迹。”
虽然号称战狂,但这心思之细腻让秦玄机满意点头。
秦昭儿忍不住开口:“可我们不是外人啊!”
“我会帮他。”秦清徵淡然开口。
她是剑者,身负剑心,澄澈通透。
既知亲人之危,无需多言,只管出剑便是。
秦玄机微微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暗纹,神色罕见地凝重。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笃定——
“九弟身负之仙骨,玄奥通天,远超你我想象。”
“他之所见,或许已非我等所能企及。”
“窥见未来一隅...并非不可能。”
秦玄机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他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也知道如何解决。独自一人......”
他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才继续道:
“是怕我等贸然介入,反而会引动不可测的变数,酿成真正无可挽回之局。”
言至于此,秦玄机倏然直起身,离开了方才一直倚靠的玉壁。
慵懒之态尽褪,玄衣无风自扬,一股渊渟岳峙的磅礴气势沛然而生。
“所以,我想的是这样。”
“我们随时待命,但不出手。”
“除非......”
秦玄机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九弟真的需要帮助。”
“如何?”
“可。”秦清徵第一个回应,言简意赅。
秦昭儿眉头依然紧蹙:“我也同意,但大哥呢?要不要通知大哥?”
秦无道现在不在家中,而是远在域外。
即便现在传消息过去也怕难以赶回。
秦玄机想了想后果断摇头:“不了。”
“大哥在准备突破,关乎深远,不容有失。这事就不告诉他了。”
说罢。
众人相视,眼中疑虑尽去,唯余凛然战意与无声的默契。
“好!”
他可真是个宠儿。
数道身影悄然散去,如星流四散,各自准备。
殿内重归寂静,只余秦玄机一人。
他再度缓缓靠回冰冷的玉壁,手指掐算,推演万千。
片刻沉寂后,秦玄机唇齿微启,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不够...”
“这些人还不够。”
“再说你一个人去打异族算什么意思,想逞英雄?”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弧度,
“纵是要做英雄,又岂能少了看客与...助威之声?”
“既然如此...”秦玄机眼中蓦地闪过一抹决断与凌厉之光,“那便让这仙路之局,搅得再大些,更热闹些!”
就在秦玄机开始布那“更热闹”的局时。
离去的诸位道子,亦以各自的方式,开始了他们的准备。
秦昭儿阁内暖香浮动,白纱缠于梁柱之间,好似仙境。
而她的目光却径直落在软榻一角——那里放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布偶小人,针脚细密,模样竟与幼年的秦忘川有七八分相似。
秦昭儿抓起布偶,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法力,对着小人儿的脑袋就狠狠敲了下去。
“叫你瞒着我!”
“咚!”
“叫你把姐姐当外人!”
“咚!咚!”
“翅膀硬了是不是?”
她一边嗔骂,一边敲打,看似用力,落在布偶上的力道却轻柔得像是在拂去灰尘。
敲了几下,她停下动作,将布偶紧紧攥在掌心,深叹一声。
至于秦青霓。
她并未回阁,而是直接来到了停泊巡天座的藏云界。
这是专门为造此船开辟的小世界。
战舰庞大无比,流线型的舰身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符文缭绕,威压惊人,几乎要撑破这方洞天。
仰头望着这艘耗费了无数心血与资源打造的战舰,轻轻叹了口气。
叫来好友简船师闻柔儿。
“预算还有多少?”
闻柔儿一愣,随即回应:“还剩个十几万灵髓吧。”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青霓指尖拂过冰冷的舰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罢了。”她摇摇头,眼神变得坚定,“船可以再造,弟弟可就这一个。”
“告诉大家,准备出征。”
“出征?!”闻柔儿直接就跳了起来,挡在巡天座前,警惕的看向秦青霓:
“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虽然飞是可以飞了,但防御的外甲可一点都没装,这出去就是个纸老虎一碰就碎!”
说着她愈发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秦青霓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依旧不为所动:“这是为了我弟弟。”
“忘川?!”闻柔儿闻言瞳孔骤缩,原本死死拦在战舰前的双手猛地收回,转身对着船坞方向暴喝:
“都聋了吗?!灵炉解封,准备出征!”
她这一嗓子裹挟着灵力,震得整个藏云界嗡嗡作响。
远处顿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器械碰撞声和慌乱的脚步声。
喊完这句,闻柔儿突然一个箭步凑到秦青霓面前,双眼放光地抓住她的手腕:
“等等!上次我问的事怎么说啊——”
她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娶你弟弟到底要多少灵石?”
秦青霓额角青筋一跳,强忍着把她踹飞的冲动,咬牙切齿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怎么不是!”闻柔儿理直气壮,她说着竟真的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本烫金账本,唰唰翻到某页:“你看,我连聘礼清单都拟好了!”
“滚!”
另一边的秦妙言就比较纠结了。
她站在自己最大的宝库门前,脸上表情丰富得如同开了染坊。
最后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赴死一般,沉重地推开了宝库大门。
刹那间,珠光宝气几乎要溢出来!无数灵髓、仙晶、神材堆积如山,各色宝光交相辉映,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
“我的小钱钱...我的心肝宝贝们...”秦妙言低声呢喃,将一瓶灵髓捧在掌心,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传来。
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作为唯一一个体质平平的道子,秦妙言幼时并非在秦家。
而是因为一些变故落在下界,并且过的还是乞讨日子。
当时秦妙言差点饿死。
幸好结识了个朋友相助,很好的朋友。
她现在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叫小拾。
但后来,小拾因为偷人灵石被当街打死。
自那时起秦妙言便明白了灵石的用途。
“灵石呐,就是拿来买命换命的。”
“养了你们这么久,终究还是要送你们走了...”
秦妙言说完闭上眼睛,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猛地一挥衣袖!
强大的吸力自她袖中传出,宝库内顿时光华大作,如长鲸吸水般,海量的灵髓仙晶化作一道道洪流,涌入她特制的储物法宝之中。
看着迅速变得空旷起来的宝库,秦妙言感觉心都在滴血。
“够了够了!这些应该够三姐那战舰开上一阵子了!”秦妙言赶紧停下,捂着胸口,仿佛喘不过气。
她对着几乎空了的宝库,终究是深叹一声:“九弟!这些可都算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