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生懵懵的看着前一秒还不可一世,一副要三度爆种大杀特杀的大师兄,这一秒已经瘫死在了地上,濒临死亡。
这是什么力量?
大师兄说,佛子,还只是个武道大家?
他并没有惊悚或者惧怕,心头反而生出一种浓浓的渴望!
武道大家能做到这种地步?
武道大家能让老释都忌惮?
“你差点给他拍死!”
趴在神俊青年背后的枯瘦女人柔柔道:
“拍死了,就麻烦了,西教的神祇正降临中,调查局以此城为寇城,也在铺设血肉菌毯。”
“我们,还要靠这位活佛的神通离开江州呢!”
神俊青年挠了挠头:
“我没想到他这么弱,好歹是活佛的嘛.”
他伸脚踢了踢半死不活的牛大力,又看向一脸警惕的金身巨人,友好道:
“这个是佛教灵山一系的大肚佛祖之转世身,兄台千万记住,远离灵山一系,要与我曼荼罗一系多多亲善。”
顿了顿,神俊青年指着半死的牛大力,认真道:
“你看他,大肚之佛祖,一听就是歪瓜裂枣的邪神嘛,你知道大肚佛祖嘛?就是一个大肚子的伪佛,还自称未来之佛.”
“不过难怪叫大肚佛祖,原来是个吃货,我看更该叫做暴食佛祖。”
张福生听的眼皮直跳。
听见大肚佛祖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但未来之佛.
弥勒佛祖??
他心头忽然一惊,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来。
如果真是弥勒轮回身.和饕餮有什么关系?
他是真没在牛大力身上看到半点弥勒的影子,全是饕餮!
“你要小心。”神俊青年的声音传来。
张福生下意识抬头:
“什么?”
神俊青年认真道:
“毕竟是一位佛祖级的活佛,离开江州之前还不能杀他,所以我要将他做成人宝.”
絮絮叨叨间,他打开腰侧挂着的布口袋,从小小的布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半人大的瓮!!
佛子哼哧哼哧的将半个牛大力塞进瓮中,洒下药粉,牛大力迅速愈合,半个人在片刻间,重新长成了一整个人。
紧接着,在张福生愕然的注视下,
佛子指头一划,剥开了大师兄的头皮,旋即从布袋里取出水银,灌了进去。
“吼!!!”
昏死的大师兄疼醒,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呼,他仇恨的盯着佛子,口水横流:
“我,我怎么会倒在这里”
“你是谁,是谁!!”
他愤怒,不甘,自己是要吞神之人!自己才获得了神秘的高天之令!
怎么会栽倒于此!
大师兄奋力挣扎,可那顺着剥开头皮浸向全身的特殊水银,却好似有无穷之重量,如天下第一等的枷锁,
将他死死镇压住!
大师兄眼中流下滚滚血泪。
“会有点疼喔。”
神俊青年再度对张福生开口,絮絮叨叨:
“为了避免意外,我要将他的精气神钉起来,你刚才吸了他不少生机,可能会伤到你,不过问题不大。”
或许因为朱小明,或许因为与活佛为敌,他对张福生格外友善。
张福生惊了,啥玩意?
顺着生机伤到自己??
他懵逼,刚想发问,却见佛子对着那口瓮念念有词,半人高的瓮大幅度缩小,
瓮中的大师兄,也被剧烈压缩,发出悲鸣!
那装着大师兄的半人高的瓮,变成了巴掌大小。
大师兄的身体,也被压缩成了巴掌大小——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
和瓮一样大的脑袋。
张福生看到这诡异一幕,头皮发麻。
寂忿佛子将手伸进布袋子,掏啊掏,最终掏出了一根杵来。
杵有两端,一端是标准的金刚杵模样,另一端则是三棱杵,中间则是三张佛脸,各自呈现笑、怒、骂的模样。
“我要开始了。”神俊青年抓着神杵,对着瓮口大师兄的脑袋比比划划。
张福生一惊:
“等等——世界病了,是什么意思?”
佛子动作一顿,想了想,很耐心的解释道:
“就是病了。”
“自从发现神秘因子,发现异维度开始,整个世界就生病了——并不是制度出了问题,也不是人欲,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世界病了。”
他悲悯一叹:
“修为越高,在世界中占据的份量越重,被影响的也越重。”
“正因为世界和诸神祇先出现了问题,每一个修行者,每一座城市,再到行省、联邦,都跟着出现了问题。”
张福生认真听着,不自主的想起这段时间来,自己越来越狂躁、暴戾的性格。
一个月前,自己还很纯善,这辈子做过最大的恶,就是骗小孩。
而现在.
张福生想到被自己撞碎的二师姐,想到一言不合就捏爆的那些头颅。
他问道:
“你们刚才说,调查局以此城为寇城,正在铺设血肉菌毯,又是?”
“这个啊,寇城,便是养寇之城,我曼荼罗一系中,也”
神俊青年正要滔滔不绝的回答,
干枯女人捂住了他的嘴巴,温柔开口:
“你话太多了。”
“好吧。”
佛子闷闷不乐,他似乎是个话匣子,无话不谈百无禁忌。
摇摇头,
佛子声音一肃,开口道:
“兄台,你做好准备,我要开始了。”
他举起神杵,轻声诵念。
“大黑天”
神俊青年的声音明明很轻微,
可落在张福生耳中,却恍若晨钟暮鼓,震聋发聩!
他看见那根神杵之上,竟映照出一幕幕异象,是一尊忿怒菩萨,
生六臂,头顶五骷髅冠,眉心紧锁三目圆睁,张口露齿獠牙交错,舌尖朝上翻卷,赤发也如火炬般逆冲!
六臂大黑天。
张福生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词,没记错的话
六臂大黑天,乃是千手千眼观音大菩萨的忿怒之化!
“笃!!”
佛子口中呵出一声敲打木鱼骨碗般的、又沉闷又清脆的矛盾之音。
神杵毫无阻碍的、轻轻的插入了大师兄的头颅中。
“吼!!”
大师兄痛苦咆哮。
同一个刹那。
张福生猛然弓身,感觉到灵魂似乎被刺穿!
不,不是灵魂!
是自己吸食牛大力的浩瀚生机,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钉住了!
剧烈的眩晕感,麻木感,席卷全身,他缓缓化作了正常大小,赤身裸体的蜷缩在地上,
意识逐渐模糊间,看到佛子抱着瓮中人远去。
佛子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对你也有好处,活佛的生机很独特,我把他钉成【人宝】后,你虽然也会感觉到痛苦,但那些生机,却也完完全全属于你了。”
“你是叫张福生吧?”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你很厉害。”
佛子身影远去,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在和背上趴着的干枯明妃拌嘴。
视线一点一点昏暗。
‘轰隆隆!’
正恰此时。
被远远排开的河水重新回卷、倒灌而来,
倒灌的河水流速越来越快。
奔腾!奔腾!奔腾!
河水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于少年昏死之地、方才酣战之处,轰然撞击在一起!
巨大的浪花裹携着伤痕累累的张福生,向上,向上。
恐怖压力下,地下河短暂的涨起,漫过了坍塌的路面,昏死的少年也顺着河水浮出。
‘哗啦啦!!’
河水将他冲在破碎的街面上,而后缓缓退缩了回去。
“那是.”
半塌的超市里,于成忠、李秋华正惊愕于地下河暴涨漫过路面,
旋即便看见了被河水冲在地上的少年。
“小福生??”
两人瞪大双眼,受伤的老于想要爬起身,但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李秋华几个起跃,小心点看了看四周,迅速将昏迷的文弱少年给背回了超市。
“福生?福生?”她轻轻拍打着少年脸颊,确认对方还活着,这才舒了口气。
两人旋即面面相觑。
“小福生怎么会在地底下?”
“塌方掉进去的?”
他们相顾无言。
半晌,老于挣扎着撑起身体,咬了咬牙:
“这是老张的崽本来是能读好大学的。”
“想办法将他送出江州!”
李秋华沉默了一下:
“怎么送?行动队的人,正在上三区和中三区扫荡,好几个小组在追杀我们。”
于成忠颓然,轻轻抚了抚少年发烫的额头。
“我们答应过老张,会照看好他的。”
他轻声道:
“调查局,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对普通人下手?为什么啊”
李秋华抿嘴,拇指和食指将烟头掐灭。
“联邦,病了。”她喃喃道,将昏睡少年的头颅枕在了自己的腿上。
两人尽力屏住呼吸,生怕引来追猎的行动小组。
他们并不惧怕死亡,早在选择卧底西教时就有了赴死的决心,如今信念坍塌,更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小福生不一样。
他只是个普通人,还很年轻,还有大把大把的美好未来。
他还是老张的孩子。
甘愿主动陷入泥沼,能在黑暗中眺望光明的人,向来是将他人的性命,视为高过自己性命的。
“联邦病了。”于成忠痴茫的也重复了一声。
………………
神境。
昏死之后,张福生的意识便出现在神境中,这里是自身的精神世界。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从大师兄那儿掠夺来的磅礴生机,
正在一点一点的彻底与自身相融合,
而脾脏大秘,似乎也正在被缓慢的挖掘着——彼时,他伸手抓住的、最先汲取的,是大师兄脾脏处的生机。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服用了人工五行大药。
只可惜那时的大师兄还不是武道大家,人工大药还是‘未成熟’版的,否则
他呼了口浊气,思绪繁杂至极。
世界病了?
血肉菌毯?
寇城?
他不明白佛子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能猜出来些许,尤其是‘世界病了’。
“以生魂来修炼,以人为薪柴,越来越浓重、无可抑制的暴戾”
“需要血祠的‘陆地神仙之组’,降下血肉瘟疫的瘟癀大帝”
张福生喃喃自语:
“世界,病了。”
那种戾气,绝不只在自己身上生长,也因为未知来源的暴戾,他此刻回想,自己的行为模式,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扭曲。
正在朝着‘疯子’滑落。
他想到了上辈子看的一些神话,
里讲述,封神大劫之年,劫气四布,受劫者神智不清,灵觉蒙蔽,应劫而死。
和这个世界,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被扭曲的,自然也不会只有自身,其他人也一样,寂忿佛子说,修为越高,受到的影响越严重.
张福生忽然不寒而栗,联邦高层,自然是强大者,或许远在宗师和大宗之上的强大者,
那他们?
张福生抬起头,看向二师姐。
准确的说,是二师姐的灵魂。
没有张福生的念头,已被收为属魂的二师姐,正木讷的立在原地,随时可以被他转化为十二炼层面的森然骸骨,
但他没有这么做。
“古怪。”
张福生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二师姐的魂魄,
和其余被自己杀死的人不一样,其余人都是‘残魂’,陈语雀的魂魄却是完好无损的。
其余人只收来一魂两魄,二师姐的三魂七魄却都在这儿了,
换句话说
“我甚至可以恢复她的意识?”
张福生呢喃自语,魂魄既然完好,意识自然也没有如其他残魂一般被磨灭。
可,为什么会完好?
不对,应该说,其他魂魄,为什么会变残缺?
他细细回想,每次杀掉的人,魂魄本都是完整无缺的,死亡后,立刻就少了两魂五魄,
像是被什么东西,汲取了。
“如果说,世界病了,执掌联邦的人也是病态的”
没有戾气干扰,变的无比清醒的张福生,思维极其敏锐,脑海中迸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佛国。
就像是老释掌握的龙舟佛国,人死后,残魂自动去往老释的神境,
这颗星球,会不会也布满了某种事物?
死去的人,自动被收走两魂五魄,做为属魂或者其余的什么薪柴?
如果猜测为真。
那整个联邦,都是‘魂魄牧场’。
包括自己,也是牧场中的牲畜,变的越强,修炼的越厉害,就越肥壮。
张福生手抖了一抖。
“必须找到、学会佛子那种让我清醒的手段。”
他深深看了一眼二师姐的灵魂,
没有急着将她唤醒,而是登上了万寿山五庄观,走入大殿,照例看了看天地牌位前的那本道经。
道经再度被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两行歪歪扭扭的字。
【为何还未立我血祠?】
【你在江州?】
张福生冷哼了一声,转身投入了【八景宫】。
他端坐在蒲团上,位格轰然拔高!
一览众山小。
“江州,到底在发生什么?”他自语。
天尊向所有持令者,发去了邀请。
一道道模糊人影浮现在道宫之外,前来觐见。
这一次.
是五道人影。
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