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次还是先宰了你们再说吧。”
林小草的身体软塌塌的瘫倒,
文弱少年甩掉手上的心脏残渣,疲惫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寂静的街上。
他是真的很累啊。
五雷诀说是五雷诀,实际上应该叫做‘十雷’,
小五雷和大五雷。
前者金木水火土,后者天地鬼神社。
老黄是有点东西在的,他贼贪,小五雷是碰都不碰,一心钻研大五雷中的‘神雷’。
所谓神雷,专司杀伐,诛不正祀典之神祇,除妖邪作乱与山魁恶兽,劈庙破观毁寺,杀生杀物。
听着牛比。
但这玩意,他妈的难啊!!
哪怕是直接获取老黄的修行进度,哪怕是等同亲身历经了一次修行过程,
但将神雷入门,依旧耗去了张福生海量心力,因为这玩意涉及到的东西太邪乎了!
似乎,修行此雷,遭天地所厌憎。
“可不是嘛.”
“如今天地,何来正神?若如佛子所说,世界都病了,这专杀不正之神的神雷,如何不被天地厌憎?”
张福生心头叹道。
风吹来。
“小草!!”周木鸟发出震怒呵斥,
已做血人的于成忠、李秋华,使劲儿的眨了眨眼。
那是小福生?
那是小福生!
他刚才.是不是杀了一个十二炼的行动队队员??
于成忠最先反应过来,来不及去想究竟怎么回事,怒吼:
“福生!逃!”
“逃不掉的。”张福生龇牙回应,看到街上很多软倒在地上的平民,看到他们皮肤下一个个鼓起的肉瘤。
尽管暂时没有被戾气影响。
但愤怒,依旧填满了他的心脏。
“你们,都是坏人啊.”
张福生痛心疾首,癫了这么久,此刻恢复正常,可依旧还保留着那么点癫味儿。
“坏人,就!该!杀!”
数位十二炼武者朝他奔走袭来,然后是十位,二十位,掀起烟尘滚滚!!
烟尘骤止,这些大武者们猛然的急刹,双脚钉入水泥地。
在一道道惊骇的目光中,在老于和李秋华恍惚的、如坠幻梦的注视下,
那个文文弱弱、秀气礼貌的小福生,一点一点的膨胀着,膨胀着,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气泵疯狂冲压,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肌肉、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伸!
眨眼之间,变做了一头由肿胀血肉堆砌而成的腐烂巨人!!
巨人站在原地,‘轻微’的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如似破败风箱的嘶吼!
“丈六真身.你们还不配。”
巨人如是低语,声音沉闷至极,他在舒展身躯,皮肤之下粗大、扭曲、蚯蚓般的青黑色血管,疯狂波动!!
‘嗡!’
巨人消失在原地。
“你们才是.败类啊!”
他再度出现,已是人堆之中,将数位十二炼的大武者撞成了血雾!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巨人笼罩着血雾,一次次霸道出手,
拳!
掌!
指!
踢、踏、撞!
一个个披着正义之皮的极恶之人,被撕裂成碎块,一团团血雾在长街之上绽放,像是早春来到,万物竞发,争奇斗艳!
“让我看看,谁的血雾最好看呢?”
腐烂巨人笑着道。
第二十个!三十个!四十个!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
十二炼的大武者,修至圆满,身俱十万八千斤巨力。
而张福生
在吞吃、消化牛大力海量生机后,哪怕文弱的少年形态,也具备超过三十五万斤巨力!
此刻解放出巨人观,力量已超过百万斤,逼近武者乃至武道大家层面的力量极限!
“怪物怪物啊!!”有行动队员吓破了胆,开始哭嚎,开始奔逃。
“哭?”
“哭也要算时间哦!”巨人微笑,纯粹的力量在他体内轰鸣,
他仅仅是移动,大地便在脚下龟裂,每一步走过,都留下深陷的、渗着青绿色液体的脚印!
撞碎!
狩猎!
扑杀!
“拦住他!!”周木鸟目眦欲裂,心脏搏动,带动全身血气翻滚的同时,绽放白色光!
他张口一吐,白色匹练骤然击穿空气,骤去!
“小心!!”李秋华奋力呼喊。
迟了。
白色匹练轰然击在腐烂巨人的后背上,能将一整栋屋楼撕裂升空的白光,
骤然打穿巨人的身体,大片大片的血肉蒸发,青绿色的鲜血狂飙!
“不堪一击.”周木鸟呼了口气:“原来,是个高攻低防的玻璃大炮啊”
话语戛然而止。
他看见蒸发一小半的巨人,踉踉跄跄的捉住一个行动队员,后者嗬嗬两声,迅速枯竭,最终化作一滩白色粉末,迎风飘散。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至第四个人迎风飘散,残破的巨人已然恢复如初,缓缓的转过身,看向自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周木鸟头皮一炸,张口,再吐白光如匹练!
巨人消失。
白色匹练击在远处路面上,大片大片的土石蒸发。
“人人呢?”
周木鸟呢喃,忽有所觉,僵硬的低下头。
他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庞大的人形阴影,有腥风吹打在后脑勺上。
“开玩笑的吧”周木鸟脸上喃喃自语。
下一秒。
如同巨柱般的手带起沉闷如雷的音爆,混杂淡绿色的腥风,空气剧烈扭曲!
毫无技巧的一拳。
只是最纯粹的、山崩地裂般的力量碾压。
‘砰!’
张福生的面前,只剩下了半个人——准确的说,是只剩下了两条腿。
“原来,是个高攻低防的玻璃大炮啊”
他龇牙咧嘴的开口,刚才被白光打中,疼惨了。
“不对。”
腐烂巨人喃喃自语:
“还剩下两条腿,我认可你的防御力了。”
他伸手,虚拍空气,那是方才周木鸟肩膀的位置。
“走!走!走!”
有组长发出凄厉嘶吼。
“走什么走?”
巨人咧嘴一笑:
“要玩捉迷藏吗?好啊好啊,那现在,我来捉你们了喔!”
他消失,出现在一位组长的身后,这是一个挖掘肾脏大秘的武者,
肾脏大秘,耳听十里,精力浩瀚,力量暴增。
力量?
张福生看着双手撑住自己一只拳头,在发出声嘶力竭咆哮的武道大家,摇头道:
“你这肾也不太行啊。”
他拳头一压,地上多出了一块新鲜出炉的肉饼。
巨人消失。
第三个,开肝脏大秘的一位老组长,对方知道逃无可逃,无垢身躯迸发微光,双眼中洞出神华!
眼为肝之窍,挖掘肝脏大秘者,能目视百里之外,同样,也能以目击人。
目中神华在瞬息之间而至,
恐怖的神华刹那便撕裂巨人的半边身躯,大量青绿色的血肉碎块伴随腥臭的血液泼上半空,
剧烈疼痛之下,疼的张福生一边龇牙惊叫,一边将这个老组长轰然砸碎,疯狂汲取生机!
唔.
只能说,
不愧是武道大家啊。
之前,汲取四个十二炼武者的生机,才勉强能让自身受到的重伤愈合,
这下换成武道大家,才吸一点点,伤势已然愈尽。
“啧,如果杂兵够多,如果不被秒掉,凭这死人骨我岂不是不死了?”
张福生呢喃,再度消失在原地。
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
这最后剩下的两位组长级,如同鸡崽一般,被张福生捉了起来,他们的气血狼烟和吼出的狂暴声浪,
都被张福生硬生生撕开——包括声浪。
然后。
巨人双手分别捉着两个‘小朋友’,啪的合掌。
两位组长便合体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远处还有一个逃走的行动队员。
巨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双手捧了一个古怪的法印,跺脚,前拽,口呵——“打!”
咬破舌尖。
他虽然还并不完全是武道大家,没有真正发掘出脾脏大秘,故而无法真正动用五雷诀中,【神雷】的能为。
可.
血液中蕴含气血,气血中蕴含真雷意。
这一次吐出的血箭,并未泛起雷光,
而是伴随那一声‘打’,化作了真真正正的炽白色雷霆!
雷霆初现,已至远处。
逃走的人被轰成了木炭,空气的炽白色雷霆这才扩出电弧,雷鸣声也跟着响起,震荡在这条长街之上。
“终于.”
巨人一点点缩小:
“终于,清净了。”
他转过身,看向染血的两位叔姨。
于成忠喉咙鼓动了两下,李秋华嘴唇颤了颤。
他们看见文文弱弱、秀秀气气的少年,拍掉手上黏着的血块,
一如那日所见,拘谨、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于叔,李姨。”
张福生捡来染血的衣服,有些羞涩的遮住赤着的身体,腼腆道:
“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
“真尴尬啊.哈哈,哈哈哈。”
两人像是被扼住咽喉,许久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在做梦吗?”
李秋华看着那张清秀的脸庞,呢喃自语。
“不是做梦。”
张福生走上前,搀住重伤的两位长辈,目光越过他们,神色逐渐变的凝重:
“如果这一次能逃出江州的话,还请于叔、李姨,替我保守一下秘密。”
“别把我说的那么吓人——我怕老爸老妈接受不了。”
他轻语,不自觉的拧起眉头。
张福生看见,不远处的路面上,在一堆散落的红薯旁,有一个痛苦蜷缩在地的老奶奶.炸开了。
炸开的老奶奶身躯里,根本看不见骨骼和脏腑!
她身体里所有器官所有部位,都已然长满了肉球,
此刻,那肉球正在勃勃跳动,生长出一根根血色丝线,在地面上蔓延!
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第四个.
街道上,居民楼里,近处,远处!
一个个感染血肉瘟疫的无辜者炸开,
大量肉瘤散落,如同活物一般规律的膨胀、收缩,一根根血色丝线自一颗颗肉瘤中生长,
这些丝线彼此交织成蜂巢般的网格状,细密的铺在地上,还在延伸、延伸!
整条长街都在迅速的被这些血肉丝线所吞没,如蜂巢网格般的丝线正在疯狂的漫延而来!
张福生眉头拧皱着,目光锐利,轻轻一踏,阴蛇真意伴随劲力钻入地面,
破碎的路面开始化作粉末,朝着汹涌来的血色丝线弥漫去!
大量血色丝线也跟着被阴蛇真意侵蚀成血尘,
但更多的丝线前赴后继的扑来!
“那是.”张福生呢喃自问。
“血肉菌毯。”李秋华艰难开口:“是血肉菌毯。”
她轻声叹了口气,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苍白:
“血肉瘟疫被激活,肉球诞生微弱意识,开始彼此连结,铺设血肉菌毯.”
于成忠咳了口血,将对小福生的巨大疑惑和茫然压下心头,也开口道:
“原本,这场灾难是只局限在下三区,我们来此,都是被派来追查血肉瘟疫为何扩散的缘故”
“但现在。”
“整个城市,都将要被覆盖了。”
一言一语间,
肉球泵出的根根丝线所连成的薄网,已然将三人脚下的地面漫过,
张福生看见,不至于路面,
是路灯,是草丛,是树,
是一栋栋建筑之上,也开始爬起血色丝线。
那些歌高楼大厦,逐渐的染成了血红色。
从远到近,从近到远。
此刻已日暮。
在黄昏残阳的照耀下,
整座城市,里里外外点点滴滴,全都被暗红色爬满。
这是比如血残阳更加鲜艳的红。
“神降开始了。”李秋华颤栗,仰望被整座暗红城市所映照的、同样暗红的天空,
天空之上,十艘空天舰开始缓缓撤离,悬停在城市之外,
四面八方都能听见微弱的呼骂声——是那些被遗落下来的行动队队员。
空天舰,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那些执行任务的行动队员们给带走。
那些人,如同这座被他们所放弃的城市一般,也被放弃了。
“一整座城市来孵化的神祇可远远不同于只局限在下三区的神降啊。”
于成忠呢喃开口。
张福生并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这座暗红色城市,忽然苦笑。
“走。”
“逃出去。”
话音才落,遥远之外,城市边缘。
血肉菌毯居然在那里,凭空爬升,形成了一道血色墙壁。
墙壁还在升高,还在升高。
直到在千米高空的顶点,彼此汇聚。
整座江州,像是被半个血色蛋壳,给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