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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剑问心

    光门在身后悄然闭合,如同水面平息最后一丝涟漪。林洛和伊芙琳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之中,上下四方皆是无垠的黑暗,唯有脚下一条由星光铺就的小径蜿蜒通向不可知的深处。

    “这就是心剑试炼?”伊芙琳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产生奇异的回响,如同石子投入静湖,荡开一圈圈可见的声纹。

    林洛的银瞳微微收缩,试图解析这个空间的结构,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能力在这里受到了极大限制。“这里的规则与外界不同。”他低声道,手指轻触身旁的黑暗,指尖泛起细微的涟漪,“一切似乎都由心念构筑。”

    忽然,星光小径两旁亮起无数光点,每个光点中都浮现出不同的景象——有的是林洛童年时在剑宗练剑的场景,有的是伊芙琳与家族长老争执的画面,甚至还有一些完全陌生的记忆碎片。

    “看那边。”伊芙琳突然指向左侧的一个光点。那里面显现的竟是他们在古渊中对战镜影的场景,但结局截然不同——画面中的林洛被黑暗长剑完全贯穿,而伊芙琳则被暗红液体吞噬。

    林洛银瞳微凝:“这些似乎是我们的恐惧与疑虑所化。”

    话音刚落,那些光点中的景象突然活了过来,如同潮水般向他们涌来。无数个失败的场景、痛苦的回忆、未尽的遗憾将他们团团包围,形成一座无形的牢笼。

    “坚守剑心!”林洛大喝一声,长剑出鞘,剑光如星河倒卷,将涌来的幻象暂时逼退。但那些幻象源源不断,每一次被击散又会重新凝聚,而且越来越真实。

    伊芙琳的短刃划出紫色光华,剑符在空中凝结成屏障:“这些幻象在吸收我们的剑意成长!必须找到核心所在!”

    两人背靠背而立,各展所能抵御着源源不断的幻象攻击。林洛发现,每当自己产生一丝疑虑或恐惧,幻象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而当剑心通明、意志坚定时,幻象就会暂时减弱。

    “我明白了。”林洛突然道,“心剑试炼考验的不是剑技,而是剑心。这些幻象因我们的心念而生,也会因我们的心念而灭。”

    说罢,他竟收剑入鞘,闭上双眼,任由幻象扑面而来。伊芙琳惊呼一声,却见那些幻象在触及林洛身体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般消散无踪。

    “果然如此。”林洛睁开银瞳,眼中清明如镜,“不拒不怕,不迎不送,方是破幻之道。”

    伊芙琳若有所悟,也收起短刃,屏息凝神。那些围绕她的幻象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化为缕缕青烟消散。

    星光小径再次清晰显现,这一次,路的尽头出现一扇古朴的石门。门上刻着两个苍劲的大字:问心。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推开石门。

    门后的景象让他们同时愣住。那是一个熟悉的小院,正是林洛在剑宗居住的地方。院中一棵老槐树下,一个白衣老者正在独自品茗,赫然是已经仙逝多年的剑宗上任宗主——天剑老人。

    “师...师尊?”林洛难以置信地低语。天剑老人在他少年时就已坐化,此刻却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眼前。

    老人抬起头,慈祥地笑了笑:“洛儿,你来了。还有雷德温家的小丫头,都过来坐吧。”

    伊芙琳警惕地握住剑柄,林洛却轻轻按住她的手:“这是试炼的一部分。”

    两人在石桌旁坐下,天剑老人为他们各斟一杯茶。茶香袅袅,竟与记忆中完全一致。

    “你们可是为剑骸而来?”老人直入主题。

    林洛点头:“师尊可知破解镜影之伤的方法?”

    天剑老人轻抚长须,目光深邃:“镜影之伤,伤在剑心而非剑体。欲治其伤,先明其本。”他看向林洛,“你可知剑骸究竟是什么?”

    林洛银瞳微闪:“弟子只知道是上古剑帝遗骸所化,蕴含无尽剑意与怨念。”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人摇头,“剑骸并非一具遗骸,而是九具。上古九大剑帝在终结天劫之战中相继陨落,他们的剑魄与遗骸融合,化为九具剑骸,散布天地之间。”

    伊芙琳震惊地睁大紫眸:“九具?可剑宗典籍记载只有一具...”

    “因为另外八具已被封印或收服。”天剑老人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而今你们遇到的,是最后一具,也是最强大的一具——心剑剑骸,能够窥探人心,复制剑意。”

    林洛急切地问:“如何能够制服它?”

    老人的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九锁剑府中封印着克制九大剑骸的方法。但要获得这些方法,你们必须通过对应的试炼,而第一个试炼...”

    场景突然扭曲,小院、槐树、石桌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的星空。无数星辰在他们身边流转,凝聚成九个巨大的星门,每个门上都刻着不同的剑纹。

    “...就是选择正确的道路。”

    守剑灵的身影在星空中浮现,比之前更加凝实:“九大剑骸,九种试炼。选择与你们所遇剑骸对应的试炼,方能找到破解之法。”

    林洛银瞳急转,九个星门的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心剑剑骸...对应的是第七门,心剑之门。”

    守剑灵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正确。但心剑试炼非同小可,一旦失败,剑心破碎,永世不得超生。你们可还坚持?”

    伊芙琳上前一步,与林洛并肩:“我们别无选择。”

    “很好。”守剑灵挥手,其他八扇星门渐渐隐去,只留下第七门熠熠生辉,“心剑试炼有三重境界: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通过三重境界,方能获得心剑真谛。”

    星门缓缓开启,门后是一片混沌漩涡。林洛和伊芙琳毫不犹豫地迈入其中。

    第一重境界:见自己。

    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内心最深处隐藏的自我。

    林洛的镜中,一个银瞳如血的自己冷冷望来,周身缠绕着黑暗剑意:“你一直在压抑我,害怕我的力量。但只有接受我,你才能真正发挥银瞳剑体的潜力。”

    伊芙琳的镜中,一个紫眸闪烁着妖异光芒的自己轻笑:“你甘愿永远做雷德温家的乖女儿吗?释放你的真实欲望,我能给你超越家族桎梏的力量。”

    守剑灵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面对真实的自己,接纳而非压制,引导而非排斥。此为见自己。”

    林洛凝视镜中那个黑暗的自己,缓缓伸出手:“你是我的一部分,但我不会被你掌控。”

    镜中的黑暗林洛冷笑一声,化作一道黑光融入他的体内。剧痛传来,林洛感到自己的剑魄正在被撕裂重组,银瞳中的血色时隐时现。

    另一边,伊芙琳也经历着类似的过程。她紫眸中的光芒明灭不定,银色纹路在皮肤下剧烈蠕动,如同活物。

    整整一个时辰,两人都在与自己的阴暗面抗争。当最终平衡达成时,他们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林洛的银瞳更加深邃,伊芙琳的紫眸更加明亮,仿佛都接纳了原本抗拒的那部分自我。

    “第一重境界通过。”守剑灵的声音中带着赞许,“接下来是第二重:见天地。”

    场景再次变换,他们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浩瀚的剑意海洋之上。无数剑修的意念在这里交汇、碰撞、融合,形成波澜壮阔的剑意浪潮。

    “感受天地剑意,明悟剑道本源。”守剑灵的声音指引着他们。

    林洛银瞳全开,试图解析这片剑意海洋的奥秘,却发现信息量庞大到足以让普通剑修瞬间意识崩溃。伊芙琳的紫色眼眸中也闪烁着过度负荷的光芒。

    “不行,太庞大了...”伊芙琳艰难地说,鼻血缓缓流下。

    林洛突然灵光一闪:“不需要解析全部,只需要感受其流动的规律!”

    他闭上银瞳,放开身心,任由剑意浪潮冲刷自己的意识。渐渐地,他感受到这些杂乱无章的剑意中存在着某种深层的韵律,如同大海的潮汐,天体的运行,自有其内在规律。

    伊芙琳也学着他的样子,放开抵抗,用心感受。她的银色纹路亮起柔和的光芒,与剑意海洋产生奇妙的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当两人再次睁开眼时,剑意海洋不再是一片混乱,而是一幅井然有序的壮丽画卷。每一道剑意的流向、每一次剑意的碰撞,都清晰可辨,蕴含无穷奥妙。

    “第二重境界通过。”守剑灵的身影再次出现,“最后一重:见众生。”

    场景最后一次变换,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战场上空。下方是正在激烈交战的两大军团,一方是剑修组成的正道联盟,一方是被剑骸控制的傀儡大军。

    “这是未来可能发生的场景。”守剑灵的声音沉重,“你们的决定将影响这场战争的结局。”

    突然,一道黑暗剑光冲天而起,所过之处正道剑修纷纷陨落。那是一个被心剑剑骸完全控制的剑修,其实力堪比剑帝。

    “必须阻止他!”伊芙琳就要冲下去,却被林洛拉住。

    “看仔细。”林洛银瞳紧缩,“那不是别人...”

    伊芙琳凝神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那个被剑骸控制的剑修,赫然有着与林洛一模一样的面容!

    “这是...”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林洛。

    “镜影之伤的最终结局。”林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果我无法克服剑骸的影响,就会变成那样。”

    下方的战斗中,“林洛”每一剑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曾经的同伴、师长纷纷倒在他的剑下。整个战场如同人间地狱,血流成河。

    “我们该怎么办?”伊芙琳急切地问。

    守剑灵的声音响起:“见众生,不是要你们拯救众生,而是明白众生于剑道中的位置。剑不为杀而生,而为护而存。记住这个道理,你们自会找到答案。”

    林洛陷入沉思。银瞳中数据流转,分析着战场的每一个细节。突然,他注意到了什么——每当“林洛”出手时,总有一个微小的迟疑,尤其是在面对某些特定对手时。

    “镜影可以复制我的剑技和记忆,但无法复制我的情感。”林洛恍然大悟,“那些他迟疑的瞬间,都是在面对与我情感深厚的人!”

    伊芙琳也明白了:“情感是心剑剑骸唯一无法完全复制的部分!”

    “正是如此。”林洛银瞳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要击败它,不能靠更强的剑技,更深厚的剑元,而是靠它无法复制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说罢,他纵身跃入战场,直冲向那个被剑骸控制的自己。但这一次,他没有出剑,而是放开身心,将自己对剑宗、对师长、对伊芙琳的所有情感记忆化为最纯粹的剑意,如同温暖的阳光般照耀战场。

    “没用的!”镜影林洛冷笑一声,黑暗剑意如潮水般涌来,“情感是剑修最大的弱点!”

    然而,当黑暗剑意触及那温暖剑意时,竟如冰雪遇阳般消融。镜影林洛的脸上第一次出现痛苦的表情:“不...这不可能...”

    “你复制了我的剑技,我的记忆,甚至我的银瞳。”真正的林洛平静地说,“但你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为他人而战,为什么我会为信念而死。这不是弱点,而是最强大的力量。”

    镜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身体开始崩溃,化为缕缕黑烟消散。整个战场也随之消失。

    林洛和伊芙琳发现自己回到了九锁剑府,站在第一根青铜柱前。柱上的剑纹已经完全亮起,从中浮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

    “心剑真谛。”守剑灵的身影浮现,比之前凝实了许多,“你们通过了试炼,这是应得的奖励。”

    林洛接过玉简,神识一扫,里面果然记载着克制心剑剑骸的方法。但方法的最后,却有一行小字让他瞳孔收缩:

    “此法仅能暂时压制剑骸,欲彻底化解,需集齐九大剑钥,开启剑帝陵寝。”

    伊芙琳也看到了这行字,紫眸中满是震惊:“剑帝陵寝?那不是传说中的...”

    守剑灵叹息一声:“看来你们的路还很长。不过在此之前...”他看向林洛的肩膀,“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按照玉简中的方法,林洛运转剑元,引导心剑真谛的力量流向肩膀的伤口。黑色的镜影剑意被逼出,在与心剑真谛的碰撞中渐渐消散。

    当最后一丝黑气消失时,林洛感到一阵虚脱,但银瞳恢复了清明,肩膀的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多谢前辈指点。”林洛躬身行礼。

    守剑灵摆摆手:“不必谢我,这只是开始。”他的目光转向洞穴深处,“第二根柱子已经感应到你们的存在,下一个试炼即将开始。而这一次...”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了。我能感觉到,剑骸的意识已经渗透进剑府,接下来的试炼可能会被它干扰。”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某种东西破裂的声音。整个剑府开始剧烈震动,洞壁上的光晶明灭不定。

    守剑灵的脸色大变:“不好!第九根柱子...封印松动了!”

    林洛和伊芙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洞穴最深处的那根青铜柱上,裂痕正在迅速扩大,从中渗出浓郁的黑暗剑意,与他们在古渊中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整个剑府中回荡,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找到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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