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出奇的顺利啊...”许闲不禁感慨一声。
身侧是灌耳的长风,赤焰马拉着巨大的马车在天空狂奔。
跨下的魔隼每一次振翅,便能横渡数里山河。
身下火山岩浆犹如残影掠去,眼前那冲天的浓烟却是愈发密集。
烈焰要塞后,是一片延绵数百里的火山群。
穿过火山群,遥远的天际,又一次昏暗阴沉。
在那叠嶂的云层下,近乎与地平线齐平处。
许闲见到了一片灰色的雾,若海一般,平铺在那里,若云下云天...
火山群于此被斩断,岩浆倒灌灰色云海之下。
拉拽马车的魔马没有任何预兆的嘶鸣一阵,突然调转方向,一头便栽进了那灰雾海中。
胯下鹰隼,一个振翅后,将双翅收回,若一根箭,紧追而去。
许闲下意识的将身子倾伏在那鹰背上。
嗖—
遁下长空,穿梭在灰色的雾里,约莫十余息后,眼前雾尽,云海下的世界,映入眼底。
云下有云。
天下有天。
放眼望去,许闲所见,是山川,河流,山谷,旷野...平铺在灰色的雾海下,延绵至视线的尽头。
仰头窥去,翻腾的灰雾仍在,神念无限延伸,灰雾之上有长空,长空之上有云层,而那云层之后,才是广阔无垠的星空。
可惜。
中间隔了两重天,肉眼难察。
回望身后,地势若天堑,一泄千里,那面断崖上,无数的岩浆,似血色的天瀑,倒挂在那上面,极其壮观。
好似飞流只坠三万尺,由若红霞落九天。
这种视觉冲击,不由让见惯了名山大川,天地山河的许闲,为之一震。
魔渊。
原来真的是在一个深渊里。
对于凡州而言,天是没有尽头的,而对于魔渊而言,天就在身后,烈焰要塞便是天的尽头,而烈焰要塞之外,则是天外天的世界。
踏足魔渊之后。
许闲能清晰的感应到,四周的灵气,已经不再是用稀薄来言说了。
而是几近于无,天地间被另外一种气体所取缔。
[魔气]
一种透着寂灭之息的死气,昏昏沉沉,可就是在这样的气息笼罩下,这片魔渊,却于荒芜中,孕育着新生。
魔气所在,滋养着这里的山河,身下的那片世界,亦非无垠的荒漠,死气沉沉,风沙肆虐。
而是无数与北境截然不同的植物,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遍布每一寸土地。
它们是鲜艳的,是璀璨的,是血色的草,白色的树,绿色 的鲜花,黑色的果子,还有蔚蓝色的苔...
它们生长在大地上,散发出一圈淡淡的微光。
五颜六色的光泽编织在一起,不仅为这片世界带来了颜色,同样也带来了光。
昏暗的天?
斑斓的地?
充满了无尽的神秘和诡异,也充斥着未知和风险。
随着他们越发深入,身下的世界也越发的精彩。
不止有植物,也看到了一些动物,水里有五彩的鱼,林子里有花花绿绿的兽,天空中还飞着绚丽的鸟...
许闲端坐魔隼之上,不由感慨,“啧啧,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难怪这魔族人,头发五颜六色的,感情这魔渊,也是一片彩色的世界,有点童话王国的意思了。”
小小书灵站在他的肩头,拽着他的一缕白发,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主人现在还年轻,去过的地方不多,等将来强大了,想去哪里都能去了,到时候,你将会看到更多的世界,更多截然不同的风景,主人便会知道,世界从来不是一尘不变的,在有些地方,黑不等于黑,白也不一定是白呢...”
许闲撑着下巴,仰望天际,微微眯眼,“你这么说,我倒是还真有些期待,宇宙有多大,宇宙又是否有尽头?”
小小书灵婉儿一笑,老气横秋道:“道无极,宇宙无边。”
许闲:“....”
魔渊是灰色的,荒凉的,是暗无天日的...
这是外界对这片世界的认知。
而许闲看到的。
魔渊是彩色的,美丽的,是生机盎然的...
只是取决于认知不同罢了。
魔气见不得光,所以在它的滋养下,这片山河,便就诞生了无需依赖阳光也能肆意生长的万物...
一行人向着魔渊深处持续挺进,速度很快。
赤姬始终未曾露面。
赤魔卫们护卫左右。
许闲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马车身后,无聊间,还与那车夫聊起了天。
约莫过了半日,或者更久一些,许闲也没去在意。
直到某一个时刻,彩色的魔渊大地上,那些花草树木的颜色突然暗了下去,萦绕在它们周身的那圈光蕴不知不觉消失不见。
颜色越来越淡。
大地越来越暗。
许闲见此一幕,下意识的戒备了起来。
当他对此情形,不知所以时,耳畔,车夫的声音响了起来,爽朗笑道:
“天要黑咯...”
天黑?
车夫说罢,猛拽缰绳,朗声大喊道:
“万物息,大渊落。”
其余赤魔卫也不约而同高喊道:
“万物息,大渊落!”
“万物息,大渊落!!”
许闲身处其中,一头雾水,管它什么东西,跟着也嚎了两嗓子。
战马嘶鸣,魔隼长啼。
一时纷杂,回荡天慕,就似是报时一般,整个魔渊,也伴着这纷杂的声音,渐渐暗沉了下去。
就像是夕阳黄昏后,唤得满池星。
万物息。
大渊落。
魔渊的天黑了。
无日无月无星,亦分白天与夜,许闲不用问,也能猜到如何分。
魔渊的天黑了,夜里,万物无光,地暗天昏,就连林子里那些五颜六色的魔兽,也收敛了光泽。
赤姬撩开车帘,目光远视大渊,又不经意间窥向许闲,只此一眼,将车帘重掩。
片刻后...
侍女阿怜走出了马车,对赤魔卫中唯一一个七品小魔王境的侯爷吩咐道:
“殿下说了,渊落不易赶路,就近找地,歇一晚。”
小将单手抚着胸口,微微点头,冲着那车内喊道:“遵从殿下的意志。”
接着。
他沉声一喝,“改道,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