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枯荣,百日弹指之间。
距离帝坟出现,眨眼已经过去了九十多日。
魔渊,北海,东荒,中原...
魔,妖,人,精,兽,乃至邪修...
都已准备就绪,到达那墓门之外。
八扇墓门前,已是人山人海,鱼龙混杂。
八座墓碑,缔造了八座临时的不夜城。
白日的喧嚣,夜灯火通明。
黑沙海的魔潮,严阵以待,魔人们在魔子白忙和天魔人的坐镇下,战意高昂。
神月潭的兽潮,嗷嗷直叫,帝君白泽现身,替八大王座残部加油打气。
他告诉了他们,你们就是东荒兽族最后的希望,勇敢的去吧,重拾昔日的荣耀...
北海里的妖潮,意气风发,八方圣岛的大妖之后们,齐聚一堂。
他们的后辈,眼中装着的是无畏,是睥睨天下的王霸之气,在他们眼中,只看到了势在必得...
争?
海那边的蝼蚁,拿什么跟他们争?
江南的墓门前,被三教七宗的弟子霸占,人山人海,声势浩荡。
有人吟诗,借景抒情,有人浅唱,谈情说爱。
极北之地,镇妖渊外,还有东海之畔,散修汇聚,精怪露面,各大圣地的弟子,高冷如霜,蠢蠢欲动。
断剑山外头,问道宗的云舟,也如约而来。
一千多弟子。
在许闲的带领下,驾驶上百云舟驶来,愣是整出了千帆蔽日的浩荡声势。
问道宗的出现,也将断剑山外的人潮,瞬间点燃。
“快看...是问道宗。”
“问道宗,终归还是来了...”
“如此天下大势,问道宗岂能缺席。”
“黄金一代,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可惜....人少了些,才几千弟子。”
“几千?我看两千都够呛。”
“别看人少,人都是精英啊,一个打你这样一百个都没问题。”
“扯蛋,一百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问道宗虽然名声在外不假,黄金一代,当今更是名动天下,
可问道宗,终究是不如三教,哪怕连七宗都比不上。
说的是人数。
三教自诩弟子百万。
此番前往帝坟的后辈,动辄十万计算,就连六宗里,人数最少的墨门,都有近万人。
偏偏问道宗,七宗之首,纵横天下上万年的庞然大物,却只来了两千不到的弟子。
自是各有说辞。
声势浩荡不假,可这只是相比如散修,小宗小族。
与人们认知中的预想,差强人意。
少了点。
可大家也都很清楚,问道宗,向来走的都是精英路线,
问道宗的弟子,随便拎出一个,都是同辈中,横扫的存在。
两千弟子。
足以。
昔年万剑悬南天,整座中原,不一样悄无声息,不敢有半点声音?
等待。
于最后的几日里,缓缓而行。
断剑山外。
随着问道宗的到来,原本混乱的局势,变得平静下来。
这里的修士们,突然就很讲理了,也很有礼貌了。
私下里的斗殴没了。
就连往日的嘴嗨者也老实了。
一片祥和,让人感慨。
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人的蛮横和无赖,是可以被根治的。
不止许闲来了。
叶仙语也来了,亲自坐镇断剑山外,整日蹲坐在云舟桅杆之上,横剑于膝,闭目蕴神。
仿佛只要有人敢造次,她的剑便会出鞘,劈开这方天地。
威慑拉满!
宗门里,其余的老祖们也没闲着,几位师兄都离宗而去,悄然潜伏于各个墓门之外。
就连两位渡劫境的客卿,樵夫和渔人也动了。
他们去,目的很简单。
若是许闲此行失利,没抢到那所谓的帝坟机缘,而被别的种族抢去。
那么他们不介意出手,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当然。
中原和北海除外。
一个是,不好打,都是人族,问道宗自诩人族正道,岂能刀锋向内。
这与师尊建立问道宗的初衷不符。
一个单纯就是打不过,北海妖仙,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横扫大半凡州。
平日里,他们忌惮北海的那条界线,从不逾越,自也相安无事。
可若是惹急了,他们不管不顾,拼上性命,问道宗的剑,未必挡得住。
除非。
师尊出手,否则谁都得避其锋芒。
不止于此,他们潜藏在那些墓门外,也是为了随机应变,若是有何异动,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比如...
有人打起来,趁机挑动天下对立。
再比如...
从断剑山的墓门进去的弟子,可能会从别的门里出来。
即便事情未必会如此,可他们却不得不做准备。
至少问道宗和魔渊的魔人一样。
格外自信。
他们认定,许闲一定能凯旋归来。
并且。
大概率还会占尽一切。
实力自不用讲,横扫一代人,轻轻松松。
性子更不用讲。
他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说不准,给人全宰了也不一定。
这事他是真干得出来。
所以...
作为师兄师姐的,总得做些什么,至少,得做好替他擦屁股的准备不是。
对此。
许闲是郁闷的。
他觉得,师兄师姐对自己的人品是有误解的。
可他没解释,因为人心中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
.....
百日将尽的黄昏,人潮无端躁动起来。
夕阳迟暮,渲染极天时,许闲百无聊赖的在云舟上,喝着小酒,静赏昏黄。
李青山又来蹭酒了,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所谓黄金一代,打瞌睡的打瞌睡,耍帅的耍帅,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影响,一点紧张的危机感都没有。
许闲小小郁闷。
莫名感慨,“这几个孩子,还是太单纯了。”
李青山暗暗讽刺,“单纯?跟你许闲搭边的,怎么单纯?”
“你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
李青山不作解释。
就这几个,心眼一个比一个多,单纯?
不存在的。
突然。
一直在耍帅的鹿渊抬起了头,凝视云端,初一站在甲板护栏旁,回首看来,喊道:
“舅舅,墓门有动静了。”
船上的人闻声,都站起了身,挤了过去,黄昏下的世界,变得更加喧嚣。
许闲小酌一口,咂了咂舌,起身慢悠悠的走去,来到夏初一旁,先是说了一句。
“说了多少次了,公共场合,要称职务。”
然后也朝天幕下看去,便就见了那暗沉的墓门,在黄昏的斜阳里亮了。
极光绚丽,压过流霞。
墓门...
开了!
许闲大饮一口,眉目长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