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云舟祭苍原,于破晓黎明,始离极北...
许闲沐浴更衣后,端坐云舟之上。
虚妄神通发动。
遮掩自身气息。
世人见他,安然无恙,如见天人。
“果然没死!”
“居然没死?”
“看不透....”
他们试图窥探其是否已入仙境,却终究无果。
只得任其离去。
当问道宗一众走远之后。
一尊尊强者,
先后现身,拜访那口深渊,那片新的水泽之地,细细审视,不愿放过任何细节。
他成仙了吗?
未必。
天门未开,他未飞升。
可他还活着,
忌惮和畏惧,便常伴这座天下。
没人敢赌。
可也没人想就这样坐以待毙。
北海如此,
中原如此,
东荒如此,
便是魔渊,亦跃跃欲试...
试图探清,
许闲的情况。
东荒某妖,“可他还活着啊。”
白泽:“可他也没有飞升,不是吗?“
.......
金雨:“真要这么做吗?”
金晴:“你是知道的,他很会演戏...”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剩下的,便是验证。
.....
极北天罚落下后的日子里,天下,并无异常。
极北太远。
常人不知。
可中原,北海,东荒,魔渊的强者们,又于人间频繁露面。
纷争的开端,
从各族各宗的试探开始,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而作为一切触发者的许闲,自归宗之后,便深居祖峰,再未露面。
整座天下。
经过五百年的沉寂,再次躁动了起来。
蝴蝶效应,初见端倪。
问道宗看似一切如常,可几位圣人,已在暗中,开始谋划。
只是因为,
他们知晓内情。
许闲,
渡劫失败,
境界跌落。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持续跌落。
圣人巅峰,
变成了七境。
接着是六境。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跌破至元婴。
他们用尽一切方法,
依旧无法阻止。
直到现在,他们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
逆跌,
不可逆。
他们很清楚,这个消息,能瞒得了一时,定瞒不了一世,外面那些老狐狸,一定不会安生。
他们会绞尽脑汁,探查清一切。
阴谋诡计也好,
折寿起卦也罢。
总是会知道的,而寿元将尽的他们,一定会做些什么,折腾出些动静。
五百年前的局势,
极可能会重演。
而且,
这一次,
形势会更汹涌。
他们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也不会再留力。
因为,这将会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也极可能是余生里,最后一战。
现如今,许闲境界跌落。
守护宗门,稳住局面的任务,只能依靠他们。
祖峰内。
云峥昔日的洞府。
许闲盘膝而坐,运气调息,脸色苍白如雪,双唇发紫,毫无血色。
他满目愁容,呼吸微弱。
那日。
最后一重雷劫,裹挟着至高至刚的天罚落下,许闲手段尽出,终是无果。
好在,
最后的关头,
那天人剑意,如法炮制,再次于生死存亡之际触发。
剑威虽未劈开雷劫。
却是保住了他一条命。
可,
即便如此,他亦心脉受损,丹田尽毁,全身气腑也一并被轰碎。
若非,
后天剑体,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
此刻,
他怕是已入轮回,投胎转世了。
许闲是活了下来,
却因天罚的重创,导致境界跌落。
今日,
更是跌破元婴初期。
回归金丹境。
好消息,
跌落停止了。
坏消息,
兜兜转转五百年,回到原点了。
他的心情,
岂止是复杂可言。
昔日的剑道魁首,凡州第一人。
今日的落魄金丹。
幸得剑楼还在,五层依旧,五尊剑灵,还能维系天门困阵。
人间不至于顷刻覆灭。
而且。
黄昏帝君,自毁肉身,又经过天罚洗礼,如今也失去了挑衅的能力。
祂和许闲一样,短时间内,就是一个废物。
在这个时间节点里,祂威胁不了凡州。
凡州还有时间...
只是许闲不知道,外面那座天下的家伙,会不会给自己时间。
境界止跌的少年,缓缓睁眼,喃喃自语,“真的要重修一次吗?”
“难道,这就是宿命?”
昔年,
他入金丹,以铸剑楼的方式,用了三十年的时间,从三境,突破至了九境。
问剑天下。
今时今日,他自作自受,渡仙雷劫失败,修为跌落回金丹境。
宿命的轮回,还是命运的巧合?
许闲只知道,
想提升境界,他首先要修复受损的心脉,炼化驱逐体内残留的天罚雷禁。
其次,
便是脚踏实地。
自金丹境始,一步步重修。
而且这次,
再无捷径可走。
小小书灵同样元气大伤,小小身体,虚虚实实,好似随时都会嘎掉一般。
看着病恹恹的主人,它充满歉意道:“主人,都怪我,给你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把你害了...”
许闲挤出一抹笑来,安慰道:“这不怨你,至少结果是好的,黄昏帝君,也败了,只剩一抹残魂,被拘入了剑冢中,也算救了凡州...”
“可...你成了这个样子。”小小书灵很自责。
许闲笑道:“修为没了,可以重修,放心好了,有[无名剑诀],要不了多久的,凡州气运耗尽之前,我定能重回渡劫境,还来得及....”
小小书灵耷拉着小脑袋,没说话了。
没了黄昏帝君,从中捣乱,凡州的气运,是还能在坚持个几百年不假。
但是,
小书灵很清楚,外面那座天下的那些老东西,不会再等个几百了。
而他们一旦卷土重来,上演五百年前的那一幕。
没了许闲。
问道宗,
拦不住的。
可又能怎么办呢?
事已至此,
无法重来。
也只能祈祷,会有变数再生吧。
许闲整理思绪,调整状态,
开始重修。
只要活着,他就不能放弃。
他也没资格放弃。
五百年了。
他承载着太多人的期许。
苦吗?
累吗?
这就对了。
苦修!
.....
洞中尘未积,
洞外又一年,
凡州,
变得更加动荡,波涛汹涌,各方势力的试探,越发频繁。
北境再次沦为这场风暴旋涡的中心。
山雨欲来,
风起人间。
神剑池上,老龟元气大伤,残魂至此,未曾苏醒、
可黄昏帝君却苏醒了过来。
祂竟是能无视剑冢阻隔,
将一缕缕残念穿梭其外。
失去了囚笼的镇压,
神剑池的规则,根本不足以将其限制。
境界跌落的许闲,同样无法做到。
祂出现了,
来到了许闲的面前。
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然道:
“跌回金丹。”
“又入元婴。”
“可有用吗?”
“啧啧,你还真惨啊...”
许闲并未感到意外,情理之中,古井无波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黄昏帝君未曾反驳,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不过还是不够惨,你还会更惨,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许闲充耳不闻,不再理会。
黄魂帝君散成无数黑雾,遁入虚无。
其声仍然,回响许闲耳畔。
“等着吧。”
“你很快就能感受到,”
“什么是极致的绝望。”
“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你会看着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许闲眼里寒意激荡,眸光暗沉如灰。
拳头越攥越紧。
不祥的预感,弥漫识海,接着无力感遍布全身。
他在心中,暗暗自问:
“真的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