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系医森?”族长冲到云舒面前,不由分说就要把孩子塞给她,他以为这个高挑英气的姑娘才是医生。
云舒赶紧摆手,指了指林初夏:“族长,她才是医生。”顺势接过孩子,稳稳地抱到林初夏面前。
林初夏动作麻利,迅速检查。
孩子眼白明显泛黄,皮肤高热干燥,观察抽搐状态。
结合之前普嘎里说的反复发热、畏寒出汗等症状,心里已经有了九成把握。
但她还是严谨地问:“孩子发病是不是这样:先冷得打摆子,头疼恶心还呕吐?然后突然发高烧,烧退了又出大汗,人软绵绵只想睡?接着又重复这样?”
族长听着翻译,眼睛越睁越大,拼命点头:“是!是!就是这样!反反复复三天了!草鬼婆说是‘阿波热哆’,是山神看中了小力…”
“这叫疟疾!”林初夏打断他,立刻准备救治。
“他应该是被带毒的山蚊子咬了传染的,不是山神要人。快!准备热水,干净的布,再给我找些青蒿来!要快!”
她一边快速下达指令,一边打开随身的医疗包作掩护。
寨民们虽然半信半疑,但看到族长点头,立刻行动起来。
很快,热水、布巾送来了。族长也从路边薅了一大把新鲜的青蒿,林初夏让人捣碎煮水。
同时,借着医疗包的遮挡,飞快地从空间里取出早已备好的特效药——青蒿素片。
她将青蒿素片悄悄融入煮好的青蒿水中,小心翼翼地喂昏迷的孩子服下。
又用冷毛巾反复擦拭孩子身体进行物理降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屏息凝神。
族长一家人围在旁边,眼神充满了祈求。林初夏守在孩子身边,不断观察、换毛巾、测体温。
三个多小时后。
小力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滚烫的额头摸上去不再是吓人的热度,虽然还没醒,但抽搐和吐白沫也停止,蜡黄的小脸透出了一点点血色。
“退…退烧了!”一直摸着孩子额头的年轻母亲惊喜地哭喊出来。
族长颤抖着手再次摸了摸曾孙的额头,又俯身听了听他的呼吸,猛地抬头看向林初夏,浑浊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他一把抓住林初夏的手,粗糙的大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用极其生硬、却无比真挚的烫嘴普通话,一字一顿地说:
“孔...孔志!谢...谢讷!阿波谢谢讷!” 这份救命之恩,瞬间打破了所有的隔阂与防备。
在普嘎里的低声翻译下,林初夏明白了“阿波”就是爷爷的意思。她立刻反握住族长那双粗糙布满老茧的手,脸上写满了真诚和坚定。
“阿波,治病救人是我们当医生的本分。您别客气,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焦急:“我们真有急事儿,国家派我们进哀牢山,就是要把那帮想偷咱老祖宗宝贝,毁咱文化根基的强盗揪出来。虽然此行凶险,但我们一定会将他们绳之以法的。我们这就得走了。”
林初夏这招叫“以退为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要是这的老头儿不留人,她就立马改口说孩子还得再吃几天药才能好利索,不信套不出点干货来。
族长果然没啥弯弯肠子,看着林初夏作势要走,脸上露出挣扎,只犹豫了几秒钟,便重重叹了口气。
“唉...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草鬼婆。她老人家要是点头…这‘诺玛阿美山’(哀牢山)的秘密,我们…就说!”
说完,族长带着一行人走向寨子深处那间飘着浓郁草药味的小屋。
推开门,昏暗的光线下,草鬼婆盘腿坐在草席上,手里“咕咚咕咚”捣着石臼里的药草。
听见动静,她慢悠悠抬起厚重的眼皮,浑浊却异常锐利的目光在七人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
让人意外的是,草鬼婆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口音,但确实是普通话:“外乡人…都坐吧。”
她停下手里的活计,从脚边抓起三颗黑不溜秋的小石子。
只见她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哑含混,听不清词句,像某种古老的咒语。
念罢,她手腕一抖,三颗石子“啪嗒”几声落在面前的草席上。
草鬼婆睁开眼,凑近了仔细端详石子散落的位置和朝向,枯瘦的手指飞快地在指关节上掐算着。
屋子里静得只剩众人的呼吸。
季砚青偷偷瞄了一眼林初夏,这草鬼婆的样子颇有林初夏上一世神神叨叨的风范。
半晌,草鬼婆撩起眼皮,目光直直钉在林初夏脸上,叹声道:“女娃子…你们这趟路,凶险得很呐!步步是坎儿,处处有劫…”
她顿了顿,像是在看透迷雾,“可也怪了,你们这支队伍,总能在绝处里扒拉出一条生路,这生门…好像都系在你身上。”
林初夏心头一跳,屏住呼吸听着。
草鬼婆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幽深:“记住老婆子一句话——‘它杀不得’!”
“他杀不得?”林初夏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曲司令确实交代过尽量抓活的,所以她本来也没打算大开杀戒。
可要说她心里真动了杀心的…只有周安邦和他的走狗们!难道…草鬼婆指的是周安邦?为什么?
她刚想张口问,草鬼婆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干瘦的手掌轻轻一摆,堵住了她的话头:“莫问,女娃子。能不能领悟都靠你自己。”
草鬼婆颤颤巍巍地扶着膝盖想站起来。
林初夏和云舒反应快,赶紧一左一右上前搀扶住她。
老人很轻,像一把干柴。
她没拒绝,由两人扶着,慢慢挪到屋子后面一间明显修补过,透着陈腐气息的小偏房里。
这屋子光线更暗,墙壁上还能看到大片大片修补的痕迹,新旧颜色不一,隐约能辨认出底下原本绘着色彩斑斓的壁画。
屋子正中央,立着一尊怪异的石像。
是一条双头蛇,但蛇身断裂处用黄泥粗糙地糊着,勉强拼凑出个形状,早已不复当年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