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问话。
张豹魁梧的身躯上前一步,沉闷的甲叶碰撞声在大殿内格外清晰。
他瓮声瓮气地开口。
声音却如同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回禀大王!我大楚陆军,如今已尽数效仿北境,屯田练兵!”
“在南阳、颍川、衡山、巴郡等地,已设下四大营!与大乾逆贼韩破虏的兵马,隔江对峙!”
“各营日夜操练不休,同时深挖壕沟,高筑营墙,修缮城防!只待大王一声令下!”
赵锋颔首。
他的目光从张豹身上移开。
扫过李虎、凌仓等一众悍将。
“不够!”
他吐出两个字。
“这种强度的操练,还不够!”
“孤要你们,用人命去填!用血去练!”
“一战,就要定乾坤!”
“此战过后,孤不希望中原大地上,再有第二个声音!”
“末将领命!”
张豹、李虎等人轰然应诺,每个人眼中都燃起了炽热的战火。
赵锋的目光转动,落在了文臣队列之首的李伯智身上。
“襄阳大学与襄阳军校,如何了?”
李伯智立刻出列,躬身道:“回禀大王,两所学府,第一批学子已尽数毕业,并已全部分派下去!”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高昂了几分。
“襄阳大学的毕业生,共计三千七百余人!已按照大王您的旨意,分散至南十六郡各地,担任郡、县、乡、亭各级中低层官吏!”
“并且,遵照您的吩咐,成绩越是优异,心性越是坚韧者,派往的地方,便越是偏远,越是贫瘠,越是难啃!”
“岭南五郡,吸纳了其中最优秀的一千人!”
此言一出。
殿内不少官员都面露异色。
最优异的人才,不留在中枢,不派往富庶之地。
反而扔到那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去?
李伯智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继续说道:“至于襄阳军校的第一批毕业生,共计八百二十一人!”
“他们,也已全部开赴岭南!”
“他们不会立刻担任军官,而是会被打散,编入平定山越蛮夷的各路大军之中,从最底层的小卒做起!”
“什么时候,他们能在岭南的血火中,杀出来,活下来,脱胎换骨,什么时候,他们才有资格,被调往前线,担任我大楚雄师的百夫长、千夫长!”
赵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要的。
不是一群只会在沙盘上指点江山的“天才”。
而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真正懂得如何打仗,如何杀人的铁血将官!
赵锋要的,也不是一群只会吟风弄月,空谈阔论的文人。
他要的。
是能扎根于最底层,真正懂得百姓疾苦,能为他治理好这片广袤土地的实干之臣!
“很好。”
赵锋的声音,传遍大殿。
“传孤的王令!”
“从今日起,大楚,进入最高战备!”
“所有军官,枕戈待旦!”
“所有文臣,鞠躬尽瘁!”
“孤要整个大楚,拧成一股绳!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一点!”
“随时考核!随时备战!”
“喏!”
满朝文武,齐齐躬身,声震寰宇!
赵锋又看向夏侯昱。
交代了一些关于十六郡民生内政,安抚民心的细节。
夏侯昱一一应下。
“都退下吧。”
赵锋挥了挥手。
“喏!”
众人再次行礼,随后,井然有序地退出了承运殿。
沉重的殿门,缓缓关闭。
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赵锋一人。
他站在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幽深,久久不语。
殿内的烛火,无风自动,轻轻摇曳。
光影,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
不知过了多久。
赵锋终于开口。
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森。”
话音落下。
一道黑色的影子。
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之中。
来人单膝跪地。
头颅深埋。
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江森!
“锦衣卫指挥使,江森,参见大王!”
江森的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砂石在摩擦。
赵锋没有让他起身。
他依旧背对着江森。
凝视着地图上大乾的疆域,声音平静。
“韩破虏在冀州,都做了什么?”
江森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但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遍了空旷的大殿。
“回禀大王。三日前,韩破虏抵达冀州,于渤海高氏府邸门前,一剑枭首高氏家主高远。”
“其后,率十几名亲卫,血洗高氏核心族人三百余口,无一活口。”
“次日,韩破虏出示乾帝金牌,代天巡狩,以谋反罪,将高氏满门抄斩,田产、府库尽数充公。”
“消息传出,冀州震动。各大世家望族,为求自保,于第三日,主动献出家族过半田产与家财,以求活命。”
江森汇报的内容。
与之前那封密信上的“贬为庶民”,截然相反!
一个被皇帝废掉所有权柄的丧家之犬。
如何能手持金牌,代天巡狩?
如何能屠戮士族,而地方官府不敢有半分阻拦?
赵锋转过身。
缓步走到御案前坐下,拿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他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壁。
“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