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与夏侯昱走出内殿。
随着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江森这才直起身，与夏侯昱对视一眼。
“夏侯大人，大王他……”
“大王没有发怒。”
夏侯昱打断了他，声音幽幽：“这比发怒，可怕一百倍。”
江森沉默。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快步追了出来。
“江指挥使，大王有密令。”
内侍将一卷黑色封皮的卷轴，交到江森手上。
江森接过，展开。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刀，刻着血腥。
【三日之内，不问过程，只求结果。】
【凡涉事者，上至门阀，下至走卒，无需审判，就地格杀！】
【孤，要用他们的血，洗刷南阳的土地！】
江森看完，双手一合，卷轴在他掌中化为齑粉。
他抬头，看向南阳郡的方向。
那双眸子里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冰冷的杀伐！
“遵王令！”
江森转身。
大步流星，走向殿外的黑暗。
他腰间的绣春刀，随着他的步伐。
在宫灯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道道嗜血的寒芒。
夏侯昱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毒辣的弧度。
他没有去锦衣卫的诏狱。
而是转身，走向了另一处灯火通明的大殿。
——户部！
……
一个时辰后。
襄阳城内，锦衣卫衙门。
无数身穿黑色飞鱼服的身影，从各处角落涌出。
他们沉默着整队，跨上战马。
江森翻身上马，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刀锋向前一指！
“出发！”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豪言壮语。
只有两个字。
数百名锦衣卫校尉，无声无息地涌出襄阳城，直扑南阳郡！
这台由赵锋亲手打造的恐怖暴力机器。
在沉寂了数月之后，第一次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
星夜兼程。
第三日清晨。
江森的队伍便抵达了南阳郡。
他没有去郡守府。
而是直奔病害最先爆发的几处村镇。
空气中。
弥漫着一股植物腐烂的恶臭。
田地里，一片狼藉。
无数枯萎发黑的土豆植株倒伏在地，像是被一场大火焚烧过。
江森翻身下马，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田野。
“封锁所有路口！”
“把这几个村子的里正、甲长，还有最近一个月内，行为诡异的人，全都给老子带过来！”
“是！”
锦衣卫如狼似虎地扑了出去。
很快，哭喊声、求饶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一排排本地的乡绅、小地主。
被粗暴地押到了江森面前，跪倒在地。
“大人！冤枉啊！草民冤枉！”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江森没有理会他们的哭喊。
他走到一名肥头大耳的地主面前。
“说，谁让你干的。”
那地主浑身一抖，哭丧着脸：“大人明鉴！草民……草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江森没有再问。
他对着身后的校尉，摆了摆手。
两名校尉上前。
将那地主拖进了旁边一间空置的茅屋。
很快。
茅屋里便传出了一声压抑的惨叫。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最后，惨叫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哀嚎。
外面跪着的一众乡绅地主，听着那声音。
一个个面如土色，身体抖得如同骰子。
片刻之后。
一名校尉从茅屋里走出，手上沾着血。
“大人，他招了。”
“说是一个月前，有一支路过的外地商队，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把一包“特制的肥料”，倒进附近的水源里。”
江森眼神一冷。
“商队？什么商队？往哪去了？”
校尉摇了摇头：“他说那商队长得什么样，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口音很杂。事成之后，那商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江森走到下一个被捆着的人面前。
“你呢？”
那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不等用刑。
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说辞与第一个地主，大同小异。
都是一支神秘的外地商队，花钱让他们办事。
江森一连审了十几个人。
得到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
线索，到那支神秘的商队这里，戛然而止！
一名锦衣卫千户走到江森身边，低声道：“大人，看来对方早有准备，用的都是一次性的棋子，事后便斩断了所有联系。”
江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大王只给了他三天时间！
如今一天过去，却只抓到了一群小鱼小虾！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
一匹快马，从襄阳方向疾驰而来。
马上骑士翻身下马。
将一卷密封的卷宗，呈递给江森。
“大人，夏侯大人急信！”
江森立刻拆开。
卷宗里，是两张图。
一张，是根据那些地主招供，绘制出的投毒地点与水源流向图。
另一张。
则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标注着各种数字。
江森看不懂第二张图。
但在卷宗的最后。
夏侯昱用朱砂笔，写下了一行字。
【此为南阳、颍川、九江三郡，近三月盐税波动图。】
【盐铁走私之线，与投毒之线，七成重合。】
【能行此事者，非商，乃阀。】
【其名——颍川，南宫氏！】
轰！
“南宫世家”四个字。
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江森脑中的迷雾！
他瞬间明白了！
什么狗屁商队！
能组织起如此庞大、隐秘的盐铁走私网络，同时又能精准地策划一场波及全郡的投毒行动。
除了那些根深蒂固，在地方上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谁能做到？！
南宫世家！
那个第一批反了颍川王。
向大王献上降书。
献出族中子弟从军，献出钱粮，表现得比谁都“忠心”的颍川第一大族！
原来，这一切都是伪装！
他们嘴上感恩戴德。
暗地里，却因为土地改革损害了他们的根本利益，而对大王怀恨在心！
他们制造这场瘟疫，是想毁掉大王的根基！
是想逼迫大王。
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不得不更加依赖他们这些所谓的“忠心”世家！
好！
好一个南宫世家！
江森的拳头，死死攥紧。
“来人！”
他对着身后的锦衣卫嘶吼道。
“传我命令！所有人，立刻奔赴颍川！”
“另外，八百里加急，将此卷宗，呈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