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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何为真相

    观潮客栈二楼的客房中,百炼宗那位师兄程萧山辗转反侧,如何也睡不安稳。

    窗外海风呜咽,那声音凄凄切切,时而如鬼哭,时而又似有女子在夜风之中,幽幽啜泣。

    程萧山一想到上官楚辞说的那番客栈怪谈,只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他长叹一声,索性自那硬邦邦的榻上坐将起来,借着窗外透入的几缕昏暗月光,撩起袖管,打量着自家臂膀上那几处尚未消退的道化痕迹。

    但见肌肤之上筋肉虬结,血肉不断蠕动,仿佛有什么活物,要破皮而出。

    他正自心烦意乱,忽听得楼道之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响。

    这让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程萧山哪里还敢安坐,他蹑手蹑脚地自榻上起身,连鞋履也未及穿上,便悄然挪至门前。

    他自怀中摸出一柄小小的刻刀,于那陈旧的门板之上,小心翼翼地戳开一个针尖大小的孔洞,将一只眼凑了上去。

    这一望,却教他看得一呆。

    门外廊道之上,并不是什么可怖的鬼魅,而是那位镇魔司的少女司使,林见烟。

    “她不是早已回房歇息了么?怎地这三更半夜的,又跑了出来?”

    程萧山心中纳罕,正自惊疑,却见那少女的行动更是古怪。

    只见她自楼梯口悄然行上,脸上兀自带着一抹尚未褪尽的动人红晕,鬓边的几缕秀发,更似被香汗打湿了,紧紧贴在颊上,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娇媚。

    她东张西望,探头探脑,那副模样,活脱脱便似个做了亏心事的小贼,生怕被旁人撞见了自家行踪。

    她这是从何处来?

    程萧山目光顺着楼梯向下望去,心头不由“咯噔”一下。

    “她竟是从楼下上来的?观潮客栈这般大,一楼除了大堂,便只有后院与那陆掌柜的柴房……难道说……她方才是去了后院?!”

    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这位瞧来清纯无比的少女司使,与那个喜怒无常的少年魔头,竟是那种关系?!”

    程.萧山倒抽一口凉气。

    他连忙转过身去,背倚着门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他被这个念头吓得不轻,然则静下心来细细一想,竟又觉着此事再合理不过。

    “林见烟之前还维护过那位陆掌柜,而陆掌柜也出手帮过她……”

    “更别提那魔头不过一句话,她便改了主意,将我师兄妹二人留在这虎穴之中。若说二人之间无甚私情,谁人能信?”

    “那魔头神通广大,焉有那般好心,会无端出手救人?除非这位林司使,早已是他的人了!”

    他愈想愈是心惊,又忆起那少女曾言,与陆掌柜交过手,却不知是何时何地。

    如今想来,只怕当时不止是输了切磋,便是将她那清白的身子,也一并输了进去……

    “唉!”

    程萧山暗自长叹一声,只觉这世道当真是阴暗到了极点。

    原只道是邪魔外道横行,却不料连这本该斩妖除魔的镇魔司,也已是这般污浊不堪,竟然与与浊流邪教中最为邪恶的掌灯人搅和到一起了。

    ……

    柴房之内,上官楚辞一下子怔住了。

    她原只道自己一番言语点醒了这少年,却如何也未曾料到,他竟语不惊人死不休,一下子便抛出这般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来。

    罪仙?一剑斩天?

    这来历,当真是远超她的想象,甚至可以说是直指世界本源的惊天秘密。

    看着陆沉渊那张并无半分戏谑的脸,又想起司徒那深不可测的实力,竟又觉着此事虽是荒诞,却也并非全然没有可能。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便意味着——

    当今这个仙途断绝、道染横行的世界格局,竟是眼前这少年,于三千年前,一剑挥就的!

    上官楚辞足足缓了半晌,方才将这惊涛骇浪般的信息消化了下去,那颗因真元耗尽而略显疲惫的心,竟又因这巨大的秘密而怦怦乱跳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已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奇遇,却不想与眼前的少年相比,竟似小巫见大巫了。

    “陆兄……”

    上官楚辞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你这是如何知晓的?”

    “其实我也会做梦。”

    陆沉渊缓缓道,“从小到大,我便时常做些古怪的梦。而其中有一个梦,更是反复出现。”

    “梦中的我,只是一剑,便斩断了琉璃天阙,为这人间,留下了一道三千载也未能愈合的天渊。”

    上官楚辞心头一动,问道:“你师父如何说?”

    陆沉渊道:“她说我前世确是仙帝,可那话说得颠三倒四,全无半分正经,我便也未曾太当真。”

    “直到前些时日,于这客栈之中,无意间听得万仞山的弟子谈及仙途断绝的缘由,方才听到了罪仙的说法。却不知楚公子是否也曾听闻?”

    上官楚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门外,知晓沈叔正在外头守着,这等惊天秘闻,终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她缓缓摇了摇头,道:

    “罪仙之说,我未曾听过……不过,天渊之痕,确是真实存在的。钦天监那些观星使,平生最大的职责,便是日夜观测那天渊的变化,但有异动,便须立时上报女帝。”

    “什么?!”

    陆沉渊目光陡然一凝,“天渊之痕,竟当真存在?”

    他却是没有想到,那看似荒诞不经的梦境,随着这一个又一个的佐证,竟是在一点一点地变得真实,变得不再那般遥不可及。

    上官楚辞见他神色,已知此事于他冲击甚巨,沉吟片刻,道:

    “我觉着,你前世是仙帝或是罪仙的说法,确有可能是真的。只是……即便是真,这与你体内那怪物,又有何干系?”

    陆沉渊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摇了摇头:

    “我亦不知。我只晓得,这怪物是我与生俱来的诅咒,随着年岁渐长,愈发难以遏制。若非及时遇着了师父,蒙她传授了一套能克制道化的无名口诀与呼吸之法,只怕我早已沦为只知杀戮的凶物了。”

    “原来那心法与呼吸之法是这般来的……”

    上官楚辞在心头暗道,却未在此时深究,只若有所思地道:

    “说起来,这世间修士之所以会有道染之虞,似乎便是自三千年前,天渊断绝之后开始的。”

    “倘若你前世当真是那斩天的罪仙,那你为何要这般做呢?”

    说到此处,她与陆沉渊四目相对,二人眼中,竟是同时闪过一丝了然。

    那答案,司徒早已说过了

    “修仙是骗局,”

    陆沉渊轻声道,“其最终并非长生不死,而是沦为无心之仙。”

    “所以前世的你,”

    上官楚辞接口道,“便要斩了这天。”

    “这便是真相么?”

    陆沉渊喃喃自语,眼中却依旧带着几分迷惘,“可无心之仙,与疯魔之仙,终究不同。那道染,又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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