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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围歼战(二)

    八路军太岳军区司令员兼386旅旅长陈司令员,正立于前敌指挥部,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前线的战局。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放下望远镜,转头询问身旁的政委:

    “王定龙这小子,顶了多久了?”

    “司令员......整整三天三夜了,新八旅........快拼光了。”

    政委的声音有些低沉。

    陈司令闻言不由苦笑了一下,下一刻他的话语中却透出他特有的强悍。

    “他奶奶的,老子这只准备了一桌的菜,却硬是来了两桌的客人。我这个小学弟,可真是给我牵了一头‘大肥牛’过来……好家伙,足足有一个师团的小鬼子。这买卖……赔大了!”

    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等那小子打下了太原城,老子非得再去‘恭喜发财’他一次不可。”

    紧接着,陈司令脸色一肃,那股子破釜沉舟的劲头涌了上来,他又骂了句娘,开始下令:

    “奶奶的……老子不过了! 命令部队,将炮弹全部打光,一发不留,给新八旅轰出一条血路,掩护他们撤下来,让孔庆的新7旅立刻顶上去,接防阵地!”

    命令被传达下去后。陈司令走到地图前,指着后方的几个隘口。

    “再命令独立团、新一团,386旅主力全部压上,会同所有区小队、县大队的民兵同志,在后面依托地形,再给老子抢修九道防御阵地。

    不论代价多大,也要把这股小鬼子死死拖住,七天!少一天,老子都没法跟我那小学弟交代。”

    敌我火力悬殊,王定龙的新八旅能凭借简陋的工事和顽强的意志扛住日军主力三天猛攻,已近乎于奇迹。

    不久之后,八路军阵地上所有的山炮、迫击炮,甚至是最为简陋的“没良心炮”,都发出了怒吼。

    也就在这炮击的时间里,几乎被打残了的新八旅战士们,相互搀扶着,背负着牺牲战友的遗体,从几乎被夷为平地的阻击阵地中撤出。

    另一边,孔庆率领的新七旅战士们,沉默的冲上了这片已经被鲜血浸透的阵地。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交接时沉重的喘息、眼神交汇中传递的托付,以及迅速进入阵地的窸窣声。

    日军显然没有给八路军更多的喘息之机。短暂的炮火压制过后,日军的炮兵联队便开始了疯狂的报复。

    成群的炮弹呼啸着砸向新七旅刚刚接防的阵地,整个山头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一样。

    炮火的爆炸声刚刚停歇,日军的步兵便在九二式重机枪和歪把子轻机枪的密集弹雨掩护下,发起了波浪式冲锋。

    日军战术娴熟,他们在冲锋时往往几人一组,交替掩护,枪法还精准,这就给缺乏自动火器的八路军新7旅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新七旅的阵地上,战士们严格执行着“放近了再打”的原则,他们往往要等到日军冲至三十米内,才在各级指挥员的一声令下,用子弹和手榴弹去招呼冲上来的小鬼子。

    这是八路军在缺乏重火力情况下,最有效的杀伤手段。

    日军的第一次进攻虽然很快被击退,但阵地上还来不及欢呼,天际便传来又一轮沉闷的呼啸声。

    日军第二波炮击,再次覆盖而来。这一次,炮火更加狂暴,仿佛要将整个山头从地图上抹去。

    前沿阵地的战壕在剧烈爆炸中成段坍塌,许多来不及转移的战士便被活埋于焦土之下。

    "同志们,跟狗日的小鬼子拼了!为了牺牲的战友报仇,杀啊!"

    当日军士兵嚎叫着冲了上来,跳进残破不堪的战壕时,人类最原始、最残酷的白刃战骤然爆发。

    阵地上,到处都是扭打在一起的身影。八路军战士的拼刺技术大多逊于这些受过长期训练的鬼子兵,但他们却用以命搏命的狠劲,硬是抵住了对方的锋芒。

    在这里……生命是以秒为单位流逝的。有的战士腹部被刺刀捅穿,却用最后的气力死死钳住敌人,为身旁的战友创造那转瞬即逝的刺杀机会;有的战士刺刀都捅折了,便用拳头、用牙齿,跟小鬼子纠缠到一处;更有重伤员……拉响了一捆手榴弹,在敌人最密集处,化作一声巨响与一团耀眼的火光。

    战壕已成修罗场,鲜血浸透泥土,残肢与破碎的枪械散落四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死亡气息。

    正是凭借着这超越生死的意志,新七旅的战士们再一次将日军逐出了阵地,但他们脚下的土地,已被自己和战友的鲜血一遍遍染红。

    接着,日军发起的第三波、第四波……进攻接踵而至。

    新七旅的兵力在急速消耗,弹药即将告罄,许多连队的编制早已打散,来自不同班排的战士自发地聚集在幸存的军官或老兵周围,形成一个个新的战斗集体,继续坚守。

    面对久攻不下的阵地,池之上旅团长又派出了战车部队。

    面对这些轰鸣着推进的铁疙瘩,八路军缺乏有效的反装甲武器。

    唯一的办法,就是组织敢死队。

    战士们默默地将七八枚手榴弹捆扎在一起,或抱起沉重的炸药包,在火力掩护下,利用弹坑与地形,向着死亡匍匐前进。

    这是一条用生命铺就的道路,十名战士冲出去,往往有八九人倒在途中。然而,只要有一人成功接近,那惊天动地的爆炸,便能暂时遏止敌军的攻势,为阵地换来片刻的喘息。

    而每一次成功的背后,都是数条乃至十数条年轻生命的陨落。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角力。日军的强悍,体现在其严格的训练、优势的火力与顽强的战斗意志上。

    而八路军的顽强,则深植于他们对脚下这片土地的热爱、灵活机动的战术配合,以及那种宁可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的巨大牺牲精神。

    当夜幕降临时,阵地上只剩下零星的枪声。

    新七旅的战士们借着月光,在废墟中搜集着敌人遗落的弹药,照料着伤员,修复着工事。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却依然坚定。

    八路军就像一颗深深嵌入太行山岩石中的铆钉,在日军的反复敲击下,钉帽已然开裂,钉体已然弯曲,却依旧死死咬着岩石,纹丝不退。

    阵地前,日军的尸体层层叠叠;阵地内,八路军的英魂也在不断累积,他们的生命,化作了阻挡敌人进攻洪流的每一块砺石。

    而在新7旅的身后,依托着太行山的千沟万壑之中,独立团、新一团、386旅主力以及成千上万的民兵和老百姓,正挥舞着铁镐与铁锹,用汗水与信念,争分夺秒地构筑起一道又一道新的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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