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东海渡口已挤满南来北往的修士。
叶萧站在船头，海风掀起他束发的青色布带，露出眉心一道淡金色剑纹。
“这船要经停三座岛，七日后才到中域。”
杜茂蹲在甲板上啃烧饼，油纸里还包着两个。
“韩绮说码头有家中域人开的药铺，给你备了清心丹。”
叶萧接过烧饼，热油渗进指缝。
自血魔之战结束已过半月，体内残留的血气仍会在子时翻涌。
混沌剑斜靠在船舷边，剑鞘是新换的乌木，遮不住剑格处流转的金芒。
“玄黄宗那边...”
“青竹长老带着落叶宗的人善后。”
杜茂抹了把嘴，“徐北辰的洞府底下挖出十二具干尸，都是各派失踪的精英。”
海鸥掠过桅杆，叶萧忽然按住剑柄。
渡船右侧，三条铁甲船正破浪而来，船首像皆是展翅玄鸟。
“中域玄家的巡逻队。”
老船夫紧张地调整帆向，“最近查得严，说是追捕偷渡的妖族。”
铁甲船呈品字形逼近，为首船头站着个穿银鳞软甲的青年，腰间玉佩刻着“玄七”二字。
他目光扫过渡船，在混沌剑上顿了顿。
“南疆来的？”
杜茂刚要起身，被叶萧按住肩膀。
“去中域访友。”
叶萧抛去一块灵石，玄七凌空接住，指腹在灵石表面摩挲两下。
“剑不错。”
玄七突然笑了，“到了天墉城，记得去朱雀街的淬剑池。”
铁甲船转向时，他袖中滑出片羽毛，正落在叶萧脚边。
青底金纹，边缘锋利如刃。
杜茂捡起羽毛时，三条船已变成海平线上的黑点。
“中域玄鸟卫的通行令？”他对着阳光细看，“这礼送得蹊跷。”
叶萧将羽毛塞进剑穗，“到了便知。”
正午的船舱闷热难当。
韩绮推开药包，露出三枚冰晶凝成的细针。
“清心丹治标不治本。”她指尖轻点叶萧腕脉，“你灵脉里还有血毒，用玄冰针导出会疼。”
针尖刺入的瞬间，混沌剑在墙角嗡鸣。
叶萧额角渗出冷汗，看着一缕紫黑雾气顺着冰针升起，在空气中凝结成珠。
“血魔精魄！”
杜茂抄起板凳要砸，被韩绮拦住。
“正好拿来试药。”
她取出个玉盒，血珠落入盒中发出滋滋声响，“中域万宝阁收购这个，一钱抵十块灵石。”
窗外忽然传来喧哗。
甲板上，五个穿褐色短打的汉子正围住个戴斗笠的少女。
为首的光头捏着只不断挣扎的雪貂，“妖族崽子也敢混上客船？”
少女的斗笠被挑飞，露出毛茸茸的狐耳。
叶萧皱眉！那对耳朵尖端残缺，像是被利刃削去过。
“且慢。”
混沌剑未出鞘，剑气已划开光头衣襟。
叶萧挡在少女前时，光头胸口的刺青暴露在阳光下：缠绕锁链的鬼首。
“锁魂殿的外围弟子。”
杜茂在叶萧耳边低语，“中域地头蛇，专做人口买卖。”
光头眯眼打量混沌剑，“朋友，这狐女是我们盯了三个月的货...”
剑鞘突然下压三寸，光头膝盖重重砸在甲板上。
叶萧的声音很轻：“滚。”
四个同伙刚要动作，韩绮的冰锥已抵住他们后心。
光头啐了口血沫，甩下句“天墉城见”，带着人跳上接应的小艇。
狐女抱起雪貂，耳尖微微发颤。
“多谢。”
她掏出一块绣着枫叶的手帕，“若诸位到天墉城，可来红枫巷的听雨楼寻我。”
手帕角落用金线绣着“苏十七”。
第七日黎明，海平线上浮现出连绵黑影。
中域海岸线像柄巨剑劈开天地，最高的天墉城灯塔上，朱雀旗在千米高空猎猎作响。
“那是什么？”
杜茂指着港口上空悬浮的青铜巨鼎。
鼎身刻满符文，鼎口不断喷出七彩霞光。
“测灵鼎。”
老船夫系紧缆绳，“中域各城入口都有，专查携带违禁灵器的。”
排队入城的队伍排出一里多地。
叶萧注意到，每个经过巨鼎的人，脚下都会亮起不同颜色的光圈。
有个商贩篮子里飞出团绿光，立刻被卫兵按倒。
“混沌剑过得了检测？”
杜茂紧张地吞口水。
叶萧解下剑穗上的玄鸟羽毛。
霞光扫到他们时，羽毛泛起青光，将三人笼罩在内。
巨鼎嗡嗡响了两声，竟放他们直接通过。
入城才走百步，街角转出个戴斗笠的老者。
他竹杖点地，沙哑道：“玄七公子有请。”
跟着老者拐进小巷，喧闹声突然消失。
两侧高墙爬满青藤，尽头是座黑瓦小院。玄七正在石桌前泡茶，桌上摆着三块玉牌。
“南疆来的朋友，可愿接桩生意？”
他推过玉牌，每块上都浮动着不同的任务影像：护送商队、清剿匪窝、探索秘境...
叶萧的指尖在第三块玉牌停留。
画面里闪过半截青铜巨门的虚影。
“玄家发现的古剑门遗址，需要混沌剑气开门。”
玄七抿了口茶，“报酬是进入中域剑池的机会。”
韩绮突然按住叶萧手腕。
“剑池底下镇压着东西。”她瞳孔泛起冰蓝色，“很危险的气息。”
玄七大笑：“小姐见识不错！”
他弹指打出一道金光，院墙上浮现中域全图，某处标着血红色的叉。
“剑池在七日后子时异动，届时会喷发千年剑魄。”
他收起笑意，“我需要混沌剑帮忙取一件东西。”
叶萧摩挲着剑柄上未愈的裂痕，“何物？”
“半截断剑。”
玄七的茶盏映出自己骤然冷厉的眼神，“家父的遗物。”
暮色笼罩天墉城时，三人住进了朱雀街的客栈。
叶萧推开雕花木窗，正看见远处剑池蒸腾的剑气，在夜空中形成龙卷状的霞光。
杜茂嚼着肉干翻看玉牌，“玄家给的资料说，剑池每次喷发会诞生三十六把灵剑...”
“哗啦”一声，韩绮将浴桶里的药液搅出漩涡。
“泡足两个时辰。”她指着漂浮的冰晶花瓣，“能暂时压制你体内躁动的血魔之力。”
叶萧刚褪去外袍，窗外传来翅膀扑棱声。
那只雪貂叼着封信蹲在窗棂上，信封上印着听雨楼的枫叶漆印。
「恩公：明日午时三刻，锁魂殿将在黑市拍卖三名东海狐族，疑与剑池异动有关。十七亲笔」
信纸背面画着简易地图，某处标注着“鬼市入口”三字。叶萧指尖燃起一缕金焰，将信烧成灰烬。
灰烬飘落时，混沌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
剑身映出窗外某个屋檐。
那里蹲着只通体漆黑的玄鸟，眼中跳动着与徐北辰如出一辙的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