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问你们。”
谢宁没有理会那些繁琐的流程，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王记布坊在出事前，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堂下几人都是精神一凛。
几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
“但说无妨。”谢宁淡淡地道，“若有重要线索，本伯重重有赏。”
听到“重重有赏”四个字，那个名叫张三的包子铺老板，眼睛顿时一亮。
他壮着胆子，抢先开口道：“回……回伯爷！有！有异常！”
“说。”
“就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大概是三更天的时候，小的起夜，路过王记布坊后门，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张三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
“什么奇怪的声音？”谢宁追问。
“就像是……就像是有很多人在哭，又像是有很多人在笑，声音又尖又细，听得人头皮发麻。”张三回忆道，“当时小的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没敢多想，赶紧回家了。”
“谁知道……谁知道第二天就出了这事！”
很多人在哭，又在笑？
谢宁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听上去，倒像是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
“你呢？”谢宁又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名叫李氏的年轻女子。
“回……回伯爷……”李氏吓得浑身发抖，声音细若蚊蝇，“奴婢……奴婢知道的，可能和张大哥说的不一样……”
“说。”
“大概半个月前，我们老板，从外面带回来一匹很奇怪的布。”李氏小声说道。
“奇怪的布？”谢宁的眼睛一亮，“怎么个奇怪法？”
“那匹布，是暗红色的，上面绣着一些……一些奴婢也看不懂的，很诡异的花纹。”
李氏努力地回忆着。
“而且，那匹布摸上去感觉冰冰凉凉的，就算是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也是凉的。”
“最奇怪的是，老板把那匹布带回来之后，就跟宝贝一样，藏在了后院的库房里，不让任何人碰。还特意交代我们，说那匹布是从一个西域来的胡商手里买的，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宝贝。”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没什么了。奴婢因为手脚笨，干了几天就被辞退了。只是偶尔听布坊里的其他姐妹说，自从那匹布来了之后，布坊的后院，一到晚上，就经常会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还说……还说那匹布，会自己动……”
李氏越说越害怕，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一匹暗红色的，带着诡异花纹，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布……”
谢宁在心里，默默地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
他几乎可以肯定，王记布坊一家十几口人的死，就跟这匹所谓的怪布，脱不了干系！
“除了这些，你们还知道些什么？”谢宁的目光，扫过堂下其余几人。
那几人被谢宁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谢宁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知道，从这些普通百姓的口中，能问出的线索，也就这么多了。
“刘大人。”谢宁转头看向刘正。
“下官在。”
“立刻派人，全城搜查！”谢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重点排查城内所有的布坊，当铺，以及那些来历不明的西域胡商！我要你把那匹怪布给我找出来！”
京兆府的效率，在谢宁的亲自督办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建安城内，所有登记在册的布坊和当铺，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结果却不尽人意。
那匹传说中的怪布，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那些所谓的西域胡商，也仿佛凭空消失，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伯爷，会不会是……是那匹布，在事发当晚，就已经被毁掉了？”
京兆府后堂，刘正看着一脸疲惫的捕快们呈上来的报告，小心翼翼地对谢宁说道。
“不可能。”谢宁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依旧阴沉的天空，缓缓道：“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在建安城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绝不仅仅是为了杀一个布坊老板全家。”
“那只是一个开始，一个警告。他们的目的，恐怕是想在整个建安城，制造恐慌。”
“那匹布，就是他们用来制造恐慌的工具。既然是工具，就不会只使用一次。”
谢宁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冰冷。
“我敢肯定，现在在建安城的某个角落里，一定还有第二匹，甚至第三匹，一模一样的怪布。”
“它们就像一颗颗埋好的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引爆。”
听到这话，刘正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给浸湿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再发生一次像王记布坊那样的惨案，整个建安城，会陷入怎样的一种混乱之中。
到时候，他这个京兆府尹，恐怕是第一个要被问责的。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正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等。”谢宁吐出了一个字。
“等？”刘正愣住了。
“没错，就是等。”谢宁转过身，看着他，“既然我们找不到它，那就等它自己，再次出现。”
谢宁沉吟半晌，看向一旁的清风。
“传我的命令下去，让所有潜伏在城里的玄机阁成员，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旦发现任何异常，立刻上报！”
“是！公子！”
一直站在谢宁身前的清风，躬身应道。
……
审问完邻居的第二天。
建安城的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
厚重的乌云，压在城市的上空，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关于王记布坊的谣言，还在持续发酵。
虽然京兆府已经明令禁止讨论此事，但私底下，百姓们依旧是议论纷纷，各种离奇的版本，在茶馆酒肆里流传。
谢宁没有去管这些。
他知道，堵不如疏。在没有找到真正的解决方法之前，任何的禁令，都只会让恐慌加剧。
他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靖安伯府的书房里。